白薇冲到警局时，恰逢霍曜霆从里面出来，他神色凝重，看样子仿佛刚被盘问过，她忙不迭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担忧地问：“怎么样了？”
“有人举报你阿姨就是杀害林纾的幕后主使，还提供了音频，现在秦绍还在对你阿姨进行盘问，具体的还要过一会儿才能知道，你先不要急，缓一缓。”他拍拍她的后背，把她圈进了怀里。
可她浑身都在发抖，明明昨晚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可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在父亲下落不明，阿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真的不希望阿姨在这个时候出事。
“婉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阿姨在林纾的案件上的确不简单。”他话里有话，虽然没有明说，可想表达的意思却清清楚楚。
她僵硬地被霍曜霆带到了边上，不知等了多久，秦绍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婉芝，一言不发。
“秦队，究竟是什么情况？”霍曜霆站了起来，面对秦绍而立。
“苏月涉嫌杀害林纾，证据确凿，她刚才在里面自己也承认了，就是自己致使他人杀了林纾的，但具体的杀人犯还没有找到。”
“是谁举报的？”婉芝坐在那里，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捅了阿姨一刀，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说明阿姨的身后一定有人想要害她。
“陆小姐，是谁举报的又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你阿姨杀了人。”
秦绍回答地冷酷无情，他看上去似乎完全不像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个秦绍了，霍曜霆握住婉芝的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可现在事情涉及到了苏月，她要如何冷静？
“陆小姐，我只能说，我不会随随便便胡乱抓人，何况她还是你的阿姨。”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婉芝垂着眸子，心想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她之前便觉得苏月有些奇怪，原来自己的感受果然没有错。
“我可以见见她吗？”
秦绍皱起了眉头，按照规矩这是不可以的，可他又看了一眼霍曜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了一个好字。
没想到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就连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到，她和苏月却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地方相见了，苏月仍旧穿着昨夜出席沈怀月生日宴的那件长裙，外面披了一件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气色，可她坐在那里，无端端地令人觉得有些心畏。
“为什么？”婉芝看着她，只想要一个原因。
为什么要杀了林纾，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当时要嫁祸给她？这么多为什么，心里痛得像是随时会死掉一般，她是她的亲外甥女啊，她怎么就这么下得去手？
“婉芝，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做了就是做了，我也不会替自己辩解什么，但有一句话，我仍是想说给你听。”苏月抬起了头，终于看向了她，“我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有一件我没有做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祸给你伤害你，林纾的那一次只是意外。”
“所以后来你才会用那种方式替我洗清嫌疑？”
“我只能尽力去弥补，你是姐姐唯一的女儿，我不会让你有事。”
婉芝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冷笑出声：“阿姨，我一直都敬重你，甚至把你当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你呢？你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来？杀人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我侥幸活了下来，不就是为了报仇吗？”她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厉起来，凶狠地令婉芝目光一缩。
“婉芝，很很坏人他们得不到惩罚，他们凭什么逍遥法外？”
“这就是你杀林纾的目的？因为林纾或许是当初杀害你和我妈妈的凶手？”
“可惜，她错死了。”
“错死？所以……当年的凶手还另有其人？是谁？”婉芝的身体忽然往前一倾，死死地盯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在那场莫名其妙的事故里究竟还藏着谁。
苏月自顾自地笑着摇头，这笑容，像极了绝望过后的无奈。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不想说？”
“婉芝，你再追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要犯错，就让我一个人犯错就好了，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惩罚，你又何必……”
“其实当初，那个对车子做了手脚的人真正的目标是阿姨你是吗？”婉芝试探性地说道，没想到苏月的表情忽然之间一怔。
被她猜对了！
“当初那个人只是想害死你而不是我母亲？可是我一直误认为对方是冲着我母亲来的，才会把矛头指向了父亲和林纾，对吗？是谁想害阿姨？沈怀月？”婉芝不由地激动了起来，没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居然还会出现这种转折？
苏月虽然没有承认可是也没有否认，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婉芝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母亲是被人害死的，结果居然只是被蒙蔽起来了吗？母亲是被牵连的？
“那阿姨……你当初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你说是林纾和我父亲联合起来要害死我妈，这些都是骗人的？”她瞪大了眼睛，双手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抑制着自己越来越颤抖的身体。
“婉芝，原谅阿姨，阿姨是有苦衷的。”苏月低着头，不敢去看婉芝。
砰——婉芝双手撑在桌子上，用力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月，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的亲阿姨会组出来的事情！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她一直尊敬的阿姨，居然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居然连这种谎言都能说出来！
“是为了沈令？”她刻意压制着自己身体的发抖，可手脚冰凉，若不是有这桌子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恐怕早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苏月没有再说话，选择了沉默以对，她这个样子就像是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是啊，从她选择欺骗婉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和她决裂的准备了。说到底，只有她傻傻地把对方当成了亲人，可对方却只是对她利用、欺骗。
呵呵，这个世界还真是荒唐。
霍曜霆等在门外，听到里面的一声声响，面无表情，反倒是秦绍有些担忧，可在霍曜霆面前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不一会儿，门开了，婉芝脸上挂着奇怪的笑意走了出来，霍曜霆立刻迎了上去，她对他傻傻地一笑，倏然倒在了他怀里。
秦绍一个箭步冲上来，想看看婉芝的情况，却被霍曜霆用手挡开了。
他将婉芝打横抱起，默不作声地径自出了警局。
阳光从车外照在婉芝的脸上，她慢慢地转醒过来，一睁眼，落入眼帘的便是霍曜霆这张脸，她呆呆地看了他许久，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他们之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好像什么都无话可说。
半晌，她才悠悠地开口，只问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我只是不希望你为这些事情过度劳神，这些原本也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他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即使只是她这么一句话，他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她的心里痛得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从来没有想过，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居然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这样的。
“婉芝，当年你母亲的事情的确跟你父亲无关，但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告诉你，现在这样也好，你阿姨心里对沈怀月有恨，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谎言，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找到机会报仇。沈令和沈怀月一直都貌合神离，她抓住沈令就有机会接近沈怀月，其实说到底，你阿姨也是个可怜之人，她这么多年隐忍，可哪里会是沈怀月的对手。”
“所以李聪是她的帮凶，是吗？那天杀了林纾的人是李聪？”她激动地抓住霍曜霆的衣领，身体冷的彻骨，“除了李聪之外没有人会帮她做这些事情，李聪背后的人也是沈令，沈令虽然在沈氏集团没有什么实权，可他毕竟是沈氏的总经理，外人总要给面子，那一次把韩家搞垮，也是借了沈令在媒体方面的势力？”
霍曜霆沉默地看着她，足以说明她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她茫然地松开了手，视线无处安放：“可李聪为什么要对付韩家？韩家跟这件事没有星点关系啊。”
“你还看不出来吗？你是他的表姐，在他心里你一直都是他的姐姐，他知道四年前发生的种种，他在替你打抱不平啊。”
她整张脸蓦然惨白，打抱不平？
“所以……这一切，原来都是我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