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芝歪着脑袋看他，嘴角突然吟起一抹笑意：“你怎么知道我去找司城了？”
“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在那里被秦绍欺负了去。”所以才会让人盯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知道我的去向，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婉芝声音低低地说着，他背后替她做的那些事情，她总是能知道。
可心里却免不了对他的猜忌，他们两个人之间啊，早已错过了最好的坦诚相见的时机。
疗养院里一如既往地安静，婉芝每次去看苏月，苏月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里，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已经入冬，外面看上去一片萧索，苏月看得出神，连房间里进来了人都没有发现。
“阿姨。”婉芝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唤了她一声。
苏月似乎身体轻轻颤了颤，低头看向她时，脸上从面无表情到微微有些波澜，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释怀地叹了口气：“我看到新闻说你成了杀人凶手，急得给霍曜霆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让阿姨担心了。”婉芝把头往她腿上一靠，不管怎么样，虽然阿姨曾经对她欺骗过也隐瞒过，可归根到底，她依旧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几个亲人之一。
“看来是查清楚了？”苏月这话问的却是霍曜霆。
霍曜霆的面色比刚才要柔和了许多，只说：“只能确定婉芝不是杀人凶手，至于其他的，要交给警察去查。”
“婉芝，那个林纾是怎么死的？她怎么会死了？”苏月说到林纾的时候，语气明显的有些不自在。
婉芝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当年要不是林纾在背后使坏，她母亲和阿姨也不会出那场车祸，她知道苏月一直恨着林纾，可她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经年过后，这些恨也慢慢地随风散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但她确实是死了。”
婉芝不知为什么有些低落，她也恨林纾，恨她当年居然下手害死了她母亲，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当林纾死在了自己面前时，那种恨又徒然变得十分无力。
“报应，这就是报应，林纾早就该死了。”苏月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恶有恶报，她真是活该。”
婉芝盯着苏月，微微惊讶，她的阿姨一贯都温柔得体，这回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想是已经恨及了，才能连表情都如此阴冷。
“婉芝，既然已经给阿姨报了平安，就让阿姨好好休息吧，你也需要休息。”霍曜霆往前跨了一步，把婉芝从地上扶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揽进了怀里。
“阿姨，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你去吧，现在林纾已经死了，我也就放心了，不会再有人想方设法地想要来害你了。”
这话听在婉芝耳里，却觉得十分怪异，她被霍曜霆揽着正要出去，忽地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苏月：“阿姨，林纾有来找过你吗？”
话音刚落，不仅是苏月，连霍曜霆握着她的手都是一紧。
她不明白为什么霍曜霆会当做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连提都未曾提一下，他究竟在等着什么？
“找过。”苏月不假思索地说道，双眼定定地望着婉芝，一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她为什么来找你？又对你说了什么？”
“婉芝，你是把阿姨当成犯人审了吗？”
婉芝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旋即便摇了摇头：“我要替自己彻底洗清嫌疑，所以我需要知道林纾在死前究竟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我想阿姨一定了解我的心思，是吗？”
苏月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门口的那两个人呈亲密状，在这个屋内，其实那两个人的心才是连在一起的，她终究还是老了，成了他们的局外人。
“婉芝，林纾也很讨厌你，不，是厌恶你，这你是知道的。”苏月顿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她来找我，只不过是想来探探我的口风，问我知不知道陆江河的下落，可我却很想笑，我为什么会知道陆江河的下落？陆江河又怎么可能来找我？我恨他都还来不及，更不可能帮他躲躲藏藏，但是她不相信我说的话，反而还跟我起了争执，这个女人，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的不可理喻。”
婉芝看着她边说边摇着头，不禁抬头看了看霍曜霆，霍曜霆朝她笑笑，像是宽慰。
“她没有再说其他的了吗？”
“你认为我和她之间还能说些什么呢？”
“也是，你们十几年未见，的确也无话可说，可是阿姨，林纾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婉芝问你出了关键性的问题，把苏月安顿在这里是霍曜霆的意思，没有多少人知道苏月的下落，林纾又是怎么查到这里的？要查霍曜霆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她不认为靠林纾一个人能够办到。
“这你就得去问她了。”轻轻松松，就将这个问题抛到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
“婉芝，你该不会是在怀疑阿姨什么吧？”
婉芝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我怎么会怀疑阿姨，我只是担心太多人知道你的下落，对你的安全造成威胁。”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让韩俊升级了这里的安保，阿姨在这里不会发生任何事情。”霍曜霆的声音扬起，低头对她笑道，“婉芝，不要打扰阿姨休息了。”
她无法，只得朝苏月投去歉意一笑，人已经被霍曜霆揽着出了房间。
出去的时候她果真看到这一层楼里多了两名保镖，连一楼大门的入口处两边都各守了一个人，婉芝看向霍曜霆，不由戳了戳他的手臂：“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你不觉得你阿姨的说辞有些奇怪吗？”
婉芝的脚步猝然停住，立在原地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纾为什么会来找你阿姨，这是疑点之一，既然是为了知道陆江河的下落，林纾怎么会找上你阿姨？你阿姨又怎么会跟你父亲有什么瓜葛？这是疑点之二。”
婉芝仔细听着他的话，皱起眉头，却又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
“你是说阿姨在说谎？”
“婉芝，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我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霍曜霆直勾勾地看着她，婉芝突然之间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只是觉得阿姨有些奇怪，却没有想过阿姨会骗自己，她为什么要骗自己？有什么需要她隐瞒的地方？
“你派着的这些人，其实是来盯着阿姨的？”
“我只是出于对阿姨的安全考虑，你不必想太多。”
霍曜霆做事，婉芝一直都是放心的，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他想的面面俱到，根本不需要去想会忽略哪一些。
“如果阿姨的死真的跟林纾有关……”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嫁祸给她的这件事，又跟阿姨有几分关系？
霍曜霆捋捋她的刘海，眼神忽然温柔：“婉芝，把头发留起来吧，我还是觉得，你长发比较好看。”
“霍总的意思是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讨人厌？”
“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喜欢，但我更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也真是难为霍曜霆这样不会讲情话的人，他极力在让她放松，可她的心里却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甚至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婉芝回到自己的公寓，那里已经被警察翻了个底朝天了，没想到的是，秦绍居然在家里等她。
“我已经查了物业的监控，有一个高瘦的男人打开了你家的门锁，进过你家里，目前只发现了这部可疑的手机，你再看看家里是否有丢失什么物品。”秦绍淡漠地对她说道。
婉芝环顾四周，家里凌乱不堪，前几日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不过几天而已，好像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家里没有放什么贵重物品。”她轻声说道，“可疑人长什么样子？”
秦绍轻咳一声，摇了摇头：“他穿了一件帽衫，把整个头部都罩住了，监控拍不到什么，这个人做事不紧不慢，从手法上看，不像是新手，我已经让人去排查了，这段日子你暂时不要住在这里，我担心他还会回来。”
“他只是想把手机放到这里嫁祸给我而已，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把手机放到我家里来，不是间接地给我洗清了嫌疑吗？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婉芝蹙眉盯着秦绍，看秦绍的样子，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却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或许，这个凶手跟你算是熟人，他也不想害你变成杀人凶手。”
“秦队，你忘了吗，我是被人弄昏迷之后丢进案发现场的，如果他现在再这么做，不就是自己打脸，互相矛盾了吗？”
婉芝的话刚说完，两人四目相对，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同一个结论。
“除非这是不同的两个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