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什么都没有说，可婉芝自问已经足够了解他，这个男人一眼一笑之间，早已将某些讯息传达给她。
她的手微抖，但很快他就已经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韩俊还在楼下等我，我要赶去机场了，昨晚把你折腾累了，吃完再休息一下。”
婉芝无动于衷地点了点头，直到霍曜霆离开，她的神色还是有些呆滞的，突然有些食不知味，干脆丢下筷子，靠向了椅背。
杨兴的电话来的却是及时：“找到那个爆韩佳佳料的狗仔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他爆他的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有些意兴阑珊。
“他手里有韩佳佳的料，你以为会没有别人的料？”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刚才只顾着想霍曜霆究竟有何用意，居然把这么多事情忘了，她立刻挂了电话穿戴整齐前往杨兴所说的地点。
居然是在最市中心的地方，这位狗仔可真是个人才，一点不怕被人发现，也或许他是想被人发现好勒索些钱？
她正胡思乱想着，手腕被人猛地一拽，杨兴一用力，将她拽向自己，皱着眉问：“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这么大大咧咧地就过去了？”
婉芝呆愣愣地看了杨兴半晌，毫无反应。
“发生什么事了？”他突然有些紧张地问，这一点都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陆婉芝。
婉芝这才警醒过来，摇了摇头：“没事，人呢？”
杨兴古怪地盯着她，却没有再追问下去，指了指对面餐厅里靠窗最角落的那个位置：“看到那个穿浅灰色外套的年轻男人没有？就是他，名字叫李聪，不过我查不到他的其他任何资料，看样子他是一个人出来单干的，真是厉害。”
“他对面的那个人是谁？”
“没见过，眼生。”
婉芝盯着那个人，总觉得好像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猜这个李聪是谁的人？”杨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婉芝瞥了他一眼。
“谁的人？”她反问。
“我要是知道还需要用你？”
“杨兴，你是故意拿我寻开心是吗？”婉芝看向了他，蓦地，手被他猛地抓住，“走，我们过去看看。”
她还想说什么，只见李聪对面的那个人已经起身离开了，杨兴估计是担心李聪也会跟着离开，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去跟他当场对峙。
那人出来的时候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婉芝看到他的脸，心里猛然一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看着会这么眼熟了，某一年，她曾经在回陆家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当时他从陆江河的书房里行色匆匆的出来，离开的时候婉芝曾经见过他一眼。
她心里一动，猛然间甩开杨兴的手朝那个人追了出去。可那人早已上了一辆出租车，她连着追了好几步还是没能追上，气喘吁吁地眼睁睁看着载着那个人的车子消失在了车流里。
杨兴急得立刻上来查看情况：“怎么回事。”
婉芝只觉得身体的力量好像一下子被人削掉了，她像是抓住了海里唯一的浮木一般，攀上杨兴的胳膊：“那个人……可能跟我父亲有关……”
杨兴双眸蓦然一眯，婉芝一直都在找她父亲，回国之后，她就摆脱他盯着霍曜霆，追查她父亲的下落，她的嗅觉一贯都很灵敏，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要找陆江河，必然要先看住霍曜霆。可霍曜霆何其狡猾，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查出蛛丝马迹。这段日子以来根本毫无进展，反倒是霍曜霆又重新赢回了婉芝的心。
“你先不要急，我们先去会一会这个李聪。”
他拖住婉芝的胳膊，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李聪原本已经起了身正准备要走，迎面而来杨兴和陆婉芝，他动作猝然一停，见他们在自己面前站定，杨兴似笑非笑地同他打招呼道：“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聊一聊？”
“你们是？”
“我们是谁不重要，况且，我身边这位，我可不信你真的不认识。”杨兴拉着婉芝坐下，三个人同坐一张桌，气氛徒然怪异。
“这位我倒是认识，霍总的前妻，大名鼎鼎，若是不认识，我岂不是也不用在这一行混了？”李聪丝毫没有要隐瞒自己身份的打算，居然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婉芝莞尔：“我以前一直觉得狗仔这个行当很讨人厌，不过你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多谢陆小姐的夸奖，不过狗仔这个行当，也的确是人人喊打的，现在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
杨兴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李聪，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背后的人是谁？”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聪居然一点也不惊讶：“看来你对我已经了若指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当就是杨家的那位怒不按牌里出牌，偏偏要跑去做私家侦探的杨二少爷吧？”
“真是好眼力。”这两个人你一来我一往，谈的不亦乐乎。
“这么看来，我们还算是同行。”
杨兴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你既然敢爆韩佳佳的料，说明你一点也不怕韩家的势力，我很是好奇，在这红城当中，有几个人能跟韩秀正面刚。”
“你也算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能有几人，你岂不是比我更清楚。”
杨兴敛眉一笑，贴心地为婉芝倒上茶水，婉芝心里在想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刚才和你一同用餐的那位……看得眼生啊，莫非也是你的同行？”
李聪这人的确聪明，想从他口里撬出些什么来的确有些难度：“只是我的一个多年朋友而已，至于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
“是我们不可以知道的事情？”
没想到李聪这时却将话锋转到了婉芝身上：“陆小姐，听说霍总今天出国了？”
婉芝皱了皱眉：“你对他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
“不，只是我恰巧前阵子找过霍总，所以对霍总的行踪有那么一点点兴趣而已。”
“你找过霍曜霆？”
李聪作惊讶状：“霍总没有跟你提过吗？韩佳佳那些事情爆出来的那一天，我可是跟霍总长谈过，霍总对于韩佳佳的事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着实令我有些费解，他对韩佳佳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念及旧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我这话说的难道还不清楚吗？韩佳佳的事情会搞得这么大，有一大半可是霍总的功劳，你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视频而已，以韩家的势力会没有办法压下来？”
婉芝看着他，丝毫不意外，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况且杨兴当初也跟她分析过。
“陆小姐，霍总对你才是真爱啊，为了你，不惜得罪韩家，但依我看，他以后的麻烦事可还多着，这次出国，恐怕并不简单。”
李聪喝了一口茶，这副故作神秘状令婉芝心生厌恶。
“你们这一行的人都喜欢这么故弄玄虚吗？”她蓦地扭头问向杨兴，语气已经有隐隐不快。
杨兴无辜地摆摆手：“你可别冤枉我，故弄玄虚这种事情只是这位仁兄的习惯，可不是我的。”
“还有一件事，我不妨也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告诉陆小姐，毕竟被蒙在鼓里实在有些可怜。陆小姐，霍总为了你挡刀受伤这件事，你还听说过他们在追查吗？”
她脸色一白，脸上血色尽褪。
“以霍曜霆这种呲牙必报的性格，你认为他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可是你还听说他在追查这件事吗？那两个刺伤他的人，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看你的表情，你应该是完全被他蒙在了鼓里，不过也可以看出，霍曜霆的确爱你，否则他也不会用上这种苦肉计。”
“李聪，我警告你，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杨兴抢在婉芝前头，拍了拍桌子说道。
李聪意兴阑珊地看向杨兴：“你不也知道这件事吗？何必压着不让我说？陆小姐也是你的朋友，看她被人这样骗，你很高兴？”
婉芝的身体隐隐在发抖，这两个人之间的暗中博弈她不是看不出来，李聪这是故意说这些话想离间她和霍曜霆之间的关系。
“陆小姐，霍曜霆对你也算用心，但这样的用心你真的需要？那两个人本就是霍曜霆雇来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策划，不过是一场苦肉计而已，偏偏只有你当了真。”
李聪的声音带着完全不加掩饰的嘲讽，婉芝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面上却仍旧无波无澜。
“杨二少爷，陆小姐好歹也是你的好朋友，你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却对她选择隐瞒，你心里究竟图什么？”
杨兴沉着脸，脸色异常难看，婉芝捧着茶杯，冷冷笑道：“李聪，你不必在这里岔开话题，你说的这些事根本无关紧要，我倒是想猜猜，你身后的人是谁，宋美戚还是林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