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的那份关于陆婉芝的病例我已经证实过了,的确是真的,陆婉芝一年前经停伦敦的时候的确去当地的心理诊所看过病,当时为她诊治的医生恰好是我的同院师妹,但你知道,心理诊所对于病人的病情保护方面都十分严格,她不肯告诉我具体的,只给了我一些可能的提示。陆婉芝一年前就知道自己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但即使这样,她也不肯吃药接受治疗,而是一直放任自己下去。另外,我猜测她在大约两到三年前遭受过一次重大迫害,或者刺激,令她的精神出现问题。”

虽然没有具体查到些陆婉芝究竟经历过什么,但这一趟对于傅齐声来说也并非是全无收获,至少肯定了陆婉芝知道自己的病情。

霍曜霆舒展着眉峰,冷声道:“两到三年前……也就是说四年前她刚离开的那时候。”

“我那位师妹说,陆婉芝在知道自己的病情后表现得十分平静,她原以为陆婉芝会接受自己的提议进行治疗,可没想到陆婉芝第二天就离开伦敦了,连药物都没有携带,但她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已经间歇发病好几次,所以这一次她突然发病,其实心里是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能理解的是,她在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却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原因。而且,从种种迹象表明,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病,但她似乎从没有努力遏制过。”傅齐声回想起上一次霍曜霆将陆婉芝带到医院就诊时的场景,那时他就觉得她太过平静,任何一个正常的人被带到那种地方就医,首先从心理上就会受到一定冲击,难怪她能如此淡定。

可她为什么不说?她明明知道,说出过往病史能更好的让医生做出治疗方案。

“她并不想治疗。”霍曜霆沉静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她大概觉得反正怎么样都是这样活着,治得好或者治不好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她没有什么求生欲望?”

“这和求生欲望没有关系,应该是对自己失望。”

“的确有这种可能,但她放任自己的情绪失控,不接受任何治疗,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最近她有按时吃药吗?”

霍曜霆沉声笑笑:“你认为一个并不把自己的病情当回事的人,会按时吃药?只有积极向上的病人才会配合医生,她太消极了。”

“她不是一个好病人。”

“但你要努力做一个好医生。”霍曜霆话里有话地说着,拍了拍傅齐声的肩膀,“辛苦你了,我已经替你向医院请假了,你可以再休息几天回去上班。”

傅齐声没有回答,脑子里仍是陆婉芝的种种。

像她这样的病人他见得多了,所有精神问题的起源大多大同小异,他没有告诉霍曜霆的是,也许她曾经历过的难以启齿或者不堪回首的那些事情,对她来说是毁灭性的,才致使她对人生这样失望。

“听说韩佳佳蓄意谋杀?”

“没想到你人不在国内,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新闻上到处都是,你这样的红人,身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人知晓,她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看霍曜霆还能这么轻松地跟自己说话,想来陆婉芝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皮外伤而已,不过吃了些苦头,缝了十几针。”想到婉芝额头上那两道多出来的触目惊心的伤口,霍曜霆的声音不由地阴沉了下来。

“韩佳佳一贯都愿意维持表面的和平,这次怎么反其道而行之?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指点?她倒一点也不担心你会报复?”

霍曜霆冷哼一声:“她不是不担心,而是觉得,我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那你打算怎么做?不是我说,你现在怎么做都是问题,虽然韩佳佳做了错事,但从论理上来讲,你和陆婉芝本身就已经处于下风,韩佳佳这个人又是很懂得营销,善于控制舆论,到时候口水都能把陆婉芝淹死。”傅齐声虽然想得有些远,但他的这些担心不无道理。

但他能想到的,霍曜霆怎么可能想不到。

“韩佳佳的心理扭曲程度你不是不知道,当年我和她结婚的时候,你不是就提醒过我要注意她的情绪?”

“可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霍曜霆淡漠地哼了一声,倒不是他把傅齐声的话当耳旁风,而是不重要的人,实在没有不必要花心思花时间过度关注。

两人一同去看望婉芝。

傅齐声刚踏入病房,恰巧就和婉芝的目光对个正着,她探究般地望着他,恍惚之间令他觉得,她好像知道他从哪里回来。

“我要出院。”然而也不过几秒,婉芝的视线就从傅齐声的脸上移向霍曜霆身上。

“你需要留院观察,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霍曜霆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强硬说道。

没想到婉芝突然问道:“梁吉是谁?”

病房内徒然安静,连空气都像是沁着寒霜的味道。

傅齐声看向霍曜霆,后者却没有任何反应,俊朗的眉心舒展着,看向婉芝,反问道:“谁是梁吉?”

“霍总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随随便便喊出一个名字来问我是谁,难不成我该认识所有人?”

婉芝呵呵地笑,看向傅齐声:“傅医生,心虚的人会故意夸大其词,是吗?”

傅齐声咽了口口水,根本不想进入到这两个人的战局里去,故而忽略了她的问题,关心道:“额头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只是有轻微的脑震**,刚才霍总说了。”她朝霍曜霆努了努嘴,端坐在**,两腿晃着,像个十六七的少女那般不谙世事。

可她笑着的目光里,却令人感到寒冷。

陆婉芝以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目光,她就像是整个人都变了一般。

傅齐声走后,霍曜霆才在婉芝身边躺下,身边的位置徒然往下一陷,婉芝的身体猛然间一僵,动弹不得。

“有好床不睡,非得在这里跟我抢位置,你这不是犯贱吗?”她讥讽地说道。

霍曜霆却不在意,扬手抱住她,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惬意:“我就是喜欢跟你挤在一张**,我喜欢。”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很不舒服,我会休息不好。”她僵硬地说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可床太小,她一动,整个人就到了床沿上。

“你就不能乖一点让我抱一会儿?”

“霍总想要乖一点可以一动不动安静地让霍总抱着的?外面应该有很多这样的姑娘吧?您何必跑到我**来?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何必呢?”

霍曜霆忽然沉默下来,不声不响,手臂微微收拢,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婉芝还想出言嘲讽,手机忽地震动起来。

是霍曜霆的电话。

屏幕突兀地亮起来,她的眼睛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亮光,蓦地闭了起来,下一刻身边的人已经从她**坐了起来,整理好身上的衣物立在床边将她拽至床中间:“我还有事出去一趟,你早些休息,有事打电话给我。”

婉芝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失落,把头埋在被窝里闷闷的应了一声,房门悄悄合上的同时,整个病房好像突然之间寂静了下来,冷的令她在被窝里微微一颤。

呵,陆婉芝,你到底在奢求什么?他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天空的,怎么会为了你停止翱翔?为什么总会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眼眶有些湿润,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生怕眼泪会落下来,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她死握着拳头总算是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病房外层层叠叠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密,婉芝揉着眼睛睁开了眼,窗外的天色还有些暗,天并没有大亮,可走廊里较之平时却有些热闹。

发生了什么事?她光着脚下床走到门口,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就听外面的护士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你们还不知道呢?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个居然都没有听说?”

“别装神弄鬼,什么事儿啊?我听说跟顶层那位大小姐有关?”

“那位大小姐好好地闹着自杀呢?半夜三更的惹得整层楼的人都不消停,也不知道她哪里弄来的剪刀,跑到天台上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不要孩子了,要把孩子拿出来。”

婉芝听到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疯了吧?那最后怎么样了?”

“她闹着要见她丈夫,她丈夫不是出事之后一直都在咱们这一层的那位病房里吗?听说连看都没去看过她,昨晚出事之后,霍曜霆还是从咱们这边的病房出去的呢。”

几个小护士一张八卦连齐刷刷地望向婉芝的病房方向。

“那后来怎么样了?”

“霍曜霆上去之后就没事了,上面封锁了消息,后面的故事怎么发展还没听说。”

“说也奇怪,霍曜霆放着自己孩子的母亲不管,居然对一个小三这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