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安静。

我打量着秦氏。

十八岁的小女孩,什么心思都摆在明面上,我只要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回家收拾收拾,今天我要去镇上的医院一趟,正好一起把你妈送到城里的医院。”

秦氏原本暗淡的眼睛再次亮起光芒,不停地和我道谢。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找个人陪着你妈去市里,落地自然有人接应,送你妈去医院,但你必须留在这里,把你知道的所有告诉我,我才会让你见你妈妈。”

我不能盲目相信她,也要给自己一个保障。

秦栀反应很快,从最初的错愕变得平静,点头应下。

看着秦栀离开,我若有所思。

我猜测的果然没错,她确实知道一些更多。

这才对嘛!

怎么可能用一个没用的线索来换她妈妈的命。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轻叹一声,揉着太阳穴,心里却思忖起其他的事情。

人真的那么容易被气死么?

那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人情绪激动?

会不会是公公的身体状况一开始就不好了。

无论如何,公公晕倒之后,肯定要送去医院救治。

现在,也只能去医院碰一碰运气。

我收拾妥当,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顾纪霆和他的助理坐在屏幕前,明显在为工作的事情忙碌。

明明自己手头上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却还是坚持跟着过来,真不知道图什么。

我无奈摇头,过去敲了敲桌面:“准备准备,下山去镇上医院。”

片刻后,助理收起来电脑,随时准备出发。

我们在村口等着秦氏。

等待的间隙,我看向顾纪霆:“你和你的助理都留在这里,那你公司的事情怎么办?”

“线上也可以处理。”顾纪霆双手插兜,狭长的眼睛眯起,垂眸看着我,语气戏谑:“怎么?想赶我走?”

“你愿意走就走。”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们两人都留在这里,公司那边没人,始终不好交代,你如果不愿意回去,就让助理回去,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他。”

“什么事情?”

我看向朝着路口,秦栀正搀扶着一个中年女人缓慢走来,女人的脸色很不好,走几步路就要大喘气,身上的衣服破旧,两颊深深凹陷,一看就是长期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

下巴朝着秦栀的方向点了点:“让你的助理送她妈妈去医院治病。他们估计没有出过远门,没有人陪同会很麻烦。”

“好。”顾纪霆毫不犹豫答应,示意助理上前帮忙。

秦栀扶着中年女人上车坐好,女人说话断断续续,声音虚弱,却仍然不忘给我们道谢:“太麻烦你们了,这些钱我们以后一定还。”

我注意到秦氏拘谨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她也不愿意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顾纪霆从旁及时开口,指着助理说:“阿姨,你跟着他就行,有什么事情找他。”

女人又是一连串的道谢。

从镇上到机场,还要坐高铁转乘,秦栀眼泪汪汪送走母亲,扭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先去医院,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我双手插兜,径直转身。

送秦栀妈妈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我不敢再耽误。

出来的时间太久,会让柳夏他们起疑心的。

镇上的医院手续不够齐全,再加上年代久远,早些年机构还不够完善,很多档案没有存下来,所以并没有找到我公公的救治记录。

无功而返。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低落,靠着椅背歪头看着车窗外,不愿意说话。

山路蜿蜒崎岖,几乎要把我的五脏六腑撞移位。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边不停作响。

“安安姐,前面路口的时候可以转个弯吗?那边有个诊所,是离我们村最近的诊所,我想拿点药。”秦氏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混沌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清明,直起身看向秦栀。

秦栀抿着唇,对我微不可见点头。

电光火石之间,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按照当年的情况来看,公公突然发病,送去镇上医院的时间远远不够,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去离他们最近的诊所之类有大夫的地方。

“你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怎么什么都不说?”宋海波开着车,抽空回头看了秦栀一眼。

秦栀缩着脖子,说话的声音更小:“这个大夫是我们这边好几十年的大夫了,比镇上的医院厉害多了,我们这边有什么大病小病,都会先找他看看。”

宋海波没有再说话,我却看着秦栀若有所思。

“指路,去诊所。”

半晌,我说。

余光里看见秦栀悄悄松了一口气。

诊所并不大,就是平时自己住的小院子隔出来几间房。

门口用红色油漆在墙壁上写着“诊所”两个字,歪歪扭扭。

透过没有关闭的院门,可以看见院子里或站着或坐着好几个人。

“我自己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们这一行人如果都进去,实在太引人注目。

但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进去,必然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到。

“不行。”顾纪霆第一个出言反对,他拧着浓密的剑眉,声音低沉:“我和你一起去。”

生怕我不用一说,他又补充说:“谁知道会不会有坏人,我一个男人跟在你身边,还让人放心一些。”

不过就是进去一圈有什么风险?

我没有说话,直接下车,身后传来脚步声,顾纪霆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走进院子,不少人都朝我们投来目光。

和他们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而被晒得黝黑不同,我和顾纪霆白生生的,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过,我没有放在心上,跟在队伍后面,一点点向前挪动。

我们前面大约还有七八个病人。

正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青年拎着塑料袋出来。

他本来脚步匆匆,目光从我脸上掠过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他朝我走来。

顾纪霆也注意到他,防备地挡在我身前,警惕地看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