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眸瞳狠狠一缩，心脏跟被生生撕扯开来一般，痛得血肉模糊。
但他不能去扶。
他不能再刺激刘明华。
“刘明华，我求求你把乐乐还给我……求求你……”
方茹翻来覆去只说这句话，头重重磕下去，在冷硬的水泥板上发出一声声的闷响。
刘明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嘴唇不受抑制地抖动着。
恰时，乐乐终于被楼下持续不断的警笛声和喊话声吵醒。
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睁开眼睛，懵懂地看着刘明华。
刘明华也看着她。
孩子的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这是他唯一的血脉。
只要她活着，永远都是他刘明华的孩子。
血脉的烙印，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袪除。
刘明华动摇了。
懵了几秒，乐乐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大哭。
方茹的心一下碎了。
她跪着往前移动，“明华，求你……还给我……”
赵诚不忍去看她，趁机对刘明华道：“你不是恨我吗？我来换乐乐怎么样？我陪你下地狱。”
方茹狠狠一震，惊慌地睁大眼睛，扭头看着赵诚，张嘴无声道：“不要……”
赵诚不敢看，只漠然又嘲讽地看着刘明华。
刘明华眼睛猩红地看着方茹。
看到她眼里的紧张，他嫉妒的发狂。
也好……也好……
他就是做鬼也不想成全这对狗男女！
“你过来！”
赵诚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刘明华这时摸出一把刀来对着他，示意他站在边上去。
赵诚照做。
已经有警察冲上来。
有人冷喝：“刘明华，你冷静点！”
“都滚开！”
刘明华疯狂大吼：“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们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把孩子一起杀了！”
所有人不敢妄动，一时间画面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
方茹更是瘫在地上，连呼吸都静止了。
她感觉自己血液都是冰的。
赵诚示意他们后退，他始终冷静：“来吧刘明华，把乐乐放下。”
刘明华一边用刀对着赵诚，一边将拼命挣扎的乐乐放在地上。
乐乐朝妈妈跑去，但毕竟受了惊吓，刚跑两步就扑倒在地。
刘明华目光一紧，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几乎是瞬间，赵诚飞起一脚踹过去。
刘明华被踹倒在地，但他的位置，伸手就可以抓到乐乐。
赵诚不假思索地扑上去。
刘明华突然翻过身来，明晃晃的刀尖，瞬间没入赵诚身体里。
方茹呼吸一窒，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但警察更快，眨眼的功夫，已经将乐乐抱起来，将刘明华制伏，将赵诚扶起来。
叫声，喊声，警笛声，嘈杂地充斥在耳边。
可方茹却什么也听不到，脑海里只响着电流似的忙音。
她仓皇地站在那里，脚像是被绑住了似的，移不动。
一眨不敢眨的视线里，赵诚被人扶着，一步步地走向她。
走近了，他用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
扑入鼻息的，正是他身上带着皂香的味道，淡淡的幽香，格外熟悉。
很快，就被浓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淹没。
她的脑袋只到他的胸口，脸颊紧贴在他身上，温热的体温就透过薄薄的一件衬衫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的心脏用力跳动。
他说：“没事了，方茹。”
乐乐哭的脸色发紫，有人将她抱过来。
赵诚松开按住伤口的那只手，一起搂在怀里。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喃喃道。
这一幕落在刘明华眼里，无疑比杀了他还要残酷。
他脸红脖子粗地挣扎着：“狗男女！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
楼下，顾若兰和刘明慧都在做笔录。
二人裹着不知从哪儿要来的毛毯，看着比受害者还要可怜似的。
看着刘明华被押下来，刘明慧上前一步，带着哭腔喊：“二哥！”
刘明华抬头看去，眼里戾色涌动。
赵诚为什么来得这么快，恐怕和他的好妹妹脱不了关系。
顾若兰则是突然冲过去抱着他，飞快地说：“明华，只要你保我，我会帮你照顾你父母，我会等你出来。”
只要他告诉警察，她什么也不知道，完全就是被逼的，她有信心全身而退。
刘明慧又对着他凄惶地喊了声：“二哥！”
恐怕打的也是一样的主意。
她们都当他是傻子，满怀信心地希望他能把所有的锅都抗起来。
恰时，对讲机里有人汇报。
“洛宇等人已全部落网，那边情况如何？”
“危机解除，人已经抓到了。”
“收队！”
顾若兰很快被人拉开，不断回头看他，深情款款，情义绵绵。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么深爱的一对。
刘明华讽刺地仰天大笑。
老天爷啊，你何其残忍。
戏弄他，欺辱他，背叛他，还让他成为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他何罪之有？
哪个男人没有野心？不想成为人上人？
为什么到他这里，就这么难？
就这么难！！！
肩上忽然一痛，石头落地，林兰兰的骂声传来：“刘明华！你个天杀的！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怎么没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刘明华还来不及看清来了哪些人，就被按头塞进警车里。
随后下来的，是方茹。
她被警察背在背上，虚弱地掀开眼皮。
天光终于撕开暗夜。
院子里的人清晰可见。
张佩容泣不成声，林兰兰泪流满面，沈惜苍白如纸……
程修平，陆乾远远看着她，朝她点点头。
乐乐认沈惜，被她裹在毛毯里，哭的伤心委屈。
方茹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又滚落出来。
再接着，赵诚也被扶了下来。
伤口在左下腹，已经紧急处理，还能勉强走路。
在他的坚持下，他和方茹上了同一辆救护车。
沈惜和张佩容她们带着乐乐上了另外一辆。
方茹坐在救护车里，垂着头，长发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湿漉漉的，蓬乱又纠结。
赵诚终于鼓起勇气，手指扶在她的脸侧，轻轻抬起。
那张熟悉的脸上，惨白得毫无血色，那眼神里的惊惶和恐惧让她的目光四散，看上去有些放空。
下唇被咬破，红肿了一片。
唇上和脸上，都还有血迹，干涸了，看上去狼狈不堪。
赵诚手指蓦然收紧，克制了良久，这才握住她的手仔细地看。
掌心已经是血肉模糊，十指指甲里都是泥灰，右手的小拇指指甲掐断，劈折了一半露出她指甲上小半片的嫩肉，血流不止。
手臂上到处是擦伤，两个膝盖，打底裤磨穿，直接又是两团血肉模糊。
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脚的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