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点完火将打火机收起, 却见他一直望着自己,不觉有些不自在:“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傅闻舟收回视线,反问他:“你呢?怎么大晚上的还没睡?”
陆卓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自嘲地笑了笑。
傅闻舟没再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说了, 外面太冷了, 去我房间喝一壶茶吧。”陆卓提议。
傅闻舟没拒绝。
热水壶烧水的声音越来越响,傅闻舟靠在沙发里休息,目光不时打量一下四周的陈设。
“这边是乡下,酒店也挺简陋的。”陆卓笑一笑, 端着倒好的茶过来。
傅闻舟道了谢。
陆卓其实挺好奇的:“您不是去S市处理那个实验基地的事儿了吗?”
“签完合同了, 正好这边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顺道过来看一看。”
陆卓不做他想,问他住处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这是随口一问, 傅闻舟有自己的生活秘书, 这种小事自然不用他操心。虽然这次他来得匆忙, 想必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出纰漏。
岂料他说:“来得挺匆忙, 没提前安排好住处,只能跟我老婆挤一挤了。”
陆卓讶然地看着他。
傅闻舟的私事他当然是不知道的,之前也没听说他结婚了。
因为太突然,他还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挺好的。”
傅闻舟说:“我老婆你也认识。”
陆卓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愣愣望着他。
约莫是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憨, 有别于平时那副精明倜傥的贵公子风范,傅闻舟笑了,竟没往下说。
他想起陆卓刚调来科达的时候, 他把许心瞳托付给他。
当时,他和许心瞳也不过结婚不到一个月, 他真把她当晚辈照顾的。
不过半年光景,一切都变了。
那时的心境,如今已经体会不到了。
那时候,他全然没有想过她和陆卓之间会有什么,完全不在意他们可能会发生什么。
半晌,傅闻舟说:“我打算把你调去BCD,你觉得怎么样?”
陆卓如遭雷击,难以置信:“BCD?为什么?”
BCD的总部设在非洲,虽然这两年是誉恒重点发展和扶持的新公司,可那地方不安稳,远离故土,没几个人愿意过去。
傅闻舟:“不愿意?”
陆卓:“……不是,只是不太明白。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傅闻舟:“这算不上什么美差,但也不算苦差,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和辛苦。你说对吗?”
陆卓没说话。
傅闻舟的要求,他是不能拒绝的。
他以往也从来不敢忤逆他。
但这一次,他拒绝了:“抱歉,我不想去。”
傅闻舟掸烟灰的手停住,看向他:“理由。”
原以为他会生气,陆卓难得这么忐忑,可看向他时,却发现他很平静。
陆卓愈发摸不准他的意图。
却见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他面前,英俊的面孔和往常一样,却又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让人心头胆寒。
陆卓下意识坐正了。
“为什么不想去?”傅闻舟又重复了一遍,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脸色阴沉,再无半点平日温情,“是因为这里有你留恋的人吗?”
他一字一句,像锤子敲在陆卓心上:“我告诉你,许心瞳是我老婆,你想都别想。”
陆卓的嘴巴渐渐张大,甚至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傅闻舟已经甩身离开。
显然,耐心耗尽。
-
许心瞳都准备睡觉了,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她连忙过去开门,意外看到傅闻舟站在门外。
“……你不去睡觉?”她抬手看腕表,这都11点了。
手臂忽然传来一股大力,下一秒就被他拉到了怀里。
“傅闻舟……”她惊讶地仰起头。
他倏的把她抵在墙上,垂眸,修长的大手捞起她的脸,那种眼神让她有些陌生。
分明是冰冷的,但似乎又氤氲着奇异的灼热,带着某种笃定的味道,让她的心一阵热又一阵寒。
她还在迟疑,他的唇已经重重压上来。
这个吻有别于往日的温柔缱绻,显得极为霸道凛冽,甚至有些凶狠。
他心里好像有一团燃烧的火焰,不得释放,这种滚烫的灼热蔓延到入侵的舌尖,像烙铁一般缠着她,让她的呼吸都开始滞塞。
时间久了,她渐渐承受不住,拍他、推拒。
但好像都没有什么用,他好像要把她一寸寸拆了吞到肚子里。
她忍不住咬了他一下。
他怔了一下,握着她手臂的手没松开,只是缓缓移开了唇,漆黑的眸子在头顶静静盯视着她。
他这种平静到让人心悸的目光,看得许心瞳浑身发毛:“……你怎么了啊?”
又说,“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你这样真的太吓人了啊……
傅闻舟看了她良久,手里的力道松了,走去了露台上。
许心瞳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移门。
傅闻舟背对着她靠在栏杆上抽烟,背光里,火星子一明一灭,在黑暗里跳跃。因为是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的背影略佝,印象里一直宽阔的肩背似乎削薄了一些。
许心瞳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似乎也没有要跟她说的意思。
她只能走过去,从后面抱着他,把脑袋抵在他背脊上蹭了又蹭。
“你当拱猫呢?”傅闻舟没好气,回身揪起她。
她人娇小,被他提起一只胳膊就显得很可怜,好像下一秒整个人都要被他提起来了。
许心瞳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傅老板你要干嘛啊?这是在外面,可不能干坏事啊——”长长的调子拖得耐人寻味,拖得让人心里发痒,如雨后的春笋,有什么正呼之欲出。
“可我要就想干坏事呢?”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许心瞳直觉玩过火了,心虚地往后退一步,正打算开溜,人已经被他从后面凌空抱起,大踏步走到了沙发边。
他灼灼的视线看得她浑身发抖,又发热,像有什么在燃烧,熨烫着皮肤。
“傅闻舟,你混蛋!”她提起脚要蹬他。
却是被他握住了脚,他很有耐心地就势在一旁坐下,慢慢将她的鞋子一只一只脱了下来,只剩一双袜子。
许心瞳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目光往上,是他平静俊美的面孔,声音也很平静:“瞳瞳,我们玩个小游戏好不好?”
“我不……我不跟你玩什么变态游戏……啊……”她整个人被他翻了过来。
他就这样,覆到她身后,一只手撑在她身侧,深深地陷入了沙发里。
许心瞳也随着这股力道往下陷落,好像陷入不能挣脱的泥潭中。
翌日清晨,许心瞳发现自己没有窝在沙发里,而是被人放到了**,身上还盖着被子。她揉了揉眼睛,从床头捞过手机,一看都中午12点了,连忙坐起来。
结果起得太猛,浑身酸痛好像被打了一顿似的。
想起昨晚种种,她愤愤地抓起被子狠狠撕扯。
傅闻舟早走了,只在床头柜上给她留了一张纸条,说他回去了。
许心瞳气不打一处来。吃干抹净就走人,什么人啊?
这种怨气,一直持续到去吃早饭的时候。
“陆总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脸色不太好啊?”温晓艺搡搡她胳膊。
许心瞳回头望去,陆卓果然心不在焉的,手里的牛奶都翻了,他还没反应。
许心瞳过去抽了张纸巾给他,往他面前扬了扬。
陆卓如梦惊醒,接过后忙擦了擦湿透了的衣袖,跟她道谢。
“没事。”许心瞳回去坐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陆卓有点避着她的意思。
之后几天,她都有这种感觉。
考察了将近一个礼拜,他们一行人才回到北京。在车上的时候,陆卓也没跟她说话。
分明他就坐在她旁边。
她原以为他们已经冰释前嫌了,不知道哪儿又出了问题。
不过她也没放心上,把资料递交到公司就回家了。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可这种平静反倒让许心瞳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
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悄悄发生改变,有什么在滋生。
礼拜一有早会,许心瞳和温晓艺和往常一样坐在最后一排。
陆卓上台演讲,原本还神色镇定言笑晏晏,说到一半目光忽的顿住,脸色有些苍白地望着后门。
许心瞳回头,傅闻舟不知何时进来了,就坐在后门角落的位置。
身边有两个高管伏低了在跟他汇报什么,他笑着点点头,偶尔扫一眼台上。
没什么异样的啊。
许心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她总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陆卓匆匆说完就下了台,之后又有两个高管上台演讲,说完就散了会。
许心瞳出门时恰好和陆卓撞上,他像是失了魂似的,手里的资料都散了一地。
许心瞳连忙道歉,弯腰帮他捡,不忘看向他:“……你没事吧?是不是病了啊?”
“病了就去看病,带着病来公司,不是什么负责任的表现。”淡而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陆卓拿资料的手抖了一下,回头。
傅闻舟平静地将捡起的最后一页纸递给他,目光如一弯冷月,清冷寒寂,眸底如覆了一层薄冰。
陆卓手又抖了一下,沉默地接过来,垂着头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