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3)
经他这么设身处地的一分析,她似有同感,而且,也觉得他所以如此,有很多因素也是为了他俩婚后生活得更舒心、更幸福。她看着他那副近乎于哀求的神态,心有所动:“你的话也不无道理。那,就让我考虑考虑再答复你吧!”
他一听有望,不禁一阵欣喜,又情不自禁地将她拥进怀里,并将脸贴在她的脸上,亲昵地:“好!那,我就敬候佳音——深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娇嗔地:“那也不一定!”
夜深了,她辗转反侧仍难以入眠,脑海始终萦绕着与季良登记与否的严峻课题。经过一番瞻前顾后的反复思索和比较,思路渐渐趋向于明朗化:和季良提前办理结婚登记吧,未免有失轻率——一旦未正式结婚前出现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导致感情破裂,若想分手的话,就得办理离婚手续,将会给我的名誉和身价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失和影响,给我的身心带来巨大痛苦和创伤,给我以后再处理婚事带来诸多不利因素;不提前和他办理登记吧,不仅有可能出现如季良所罗列的那些不利因素,而且,也不忍心辜负他的痴情和良苦用心,甚至于会导致他怀疑我缺乏诚意……
一周过去了,她仍难以抉择,并认为婚姻大事虽然应该自己做主,但在自己难以抉断的情况下,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也是应该的。于是,一天吃罢晚饭,她郑重地说:“有件事,我自己没有主心骨,想听听爸妈的意见……”
其母忙问:“什么事?”
她开门见山地:“季良听他在政府办当秘书的同学说,机关又要福利分房了;还听说货币化分房已经在北京、上海等地搞试点了,很快就会向全国推广。季良为了能在这次福利分房时分到一套房子,也为了能赶上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福利分房的末班车,想提前和我办理结婚登记。”
其母本来即颇为满意季良的主、客观条件,有女儿与季良尽快完婚的迫切心愿,又加之听女儿说提前办理结婚登记还可以分到一套房子,晚登记还有错过福利分房的可能,便欣喜地说:“我看行——你俩在一个单位,知根知底,他又是国家干部,收入也稳定。”
其父稍加思忖,说:“我对小季的了解不够全面,如果按照不了解情况就没有发言权来说,我是不应该表态的。不过,从直观上来看,我觉得小季这个小伙还是不错的,而且,端的又是国家干部的铁饭碗,你们婚后的生活也有保障,他本人也有潜能、有前途……”
虽然如此,其母仍唯恐丈夫的话峰会有所逆转,迫不及待地插言:“小季长的一表人材,又是大学生,还一脸的富贵相,将来肯定能当上大官……”
其父对老伴的抢白颇有看法,亦抢着道:“虽然这样,婚姻大事,父母的意见你只能做参考,还是应该从你对季良的主观判断来决定。”
其母见丈夫虽未明确反对,但也流露出与自己意见相悖的端倪,忙说:“我看像小季这么好的小伙,打着灯笼也难找:长的天庭饱满,地颏方圆,两耳垂肩,而且,鼻尖上还长着颗大富大贵的黑痣。别看人家现在是个副科长,将来准能当上大官!俺凤儿若是跟了他,肯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其
父却认为老伴的话有失偏颇,唯恐女儿被老伴的话所左右,郑重地说:“凤儿,我和你妈的意见是次要的,主要取决于你自己,你若觉得对他了解的还不够全面、彻底,感情还没达到应该登记的地步,也不要因为提前登记可以分到房子,而草率登记;你若觉得对他已经够了解了,感情也发展到可以登记的程度了,也可以登记。”
她虽然觉得父母的意见均不无道理,父亲的意见倾向于理智和远见,母亲的意见倾向于感情和愿望,但却仍令她处于犹豫状态。
而看透她心理的母亲却趁热打铁,又反复强调季良的优点,并感恩于季良所借的换肾款(她并未告诉其母他以还款相要挟的事),又加之在季良的一再哀求下,终于驱使她向趋于登记方面倾斜。
五
季良称心如意地与金凤办理了结婚登记后,第二天便去分房办填写了要房登记表。
季良当然晓得,既可能分到新房,也可能分到旧房。如果得不到分房办房主任的恩赐,新房便不会轻易地分到他名下。所以,他欲使出浑身解数,不惜出点血,千方百计地争取分到新房。
他想:我凭着一张大学文凭,招聘到机关仅几年,既无显赫的职位,也不与哪位区、局领导沾亲带故,更无关系网可利用,可谓单抢匹马,孤军奋斗了。不过,都说钱能通神,能使良心产生暧昧,能左右权利,特别是在贿赂之风盛行的开放时代,有多少人靠行贿换到了比付出的多出几拾倍,甚至于几百倍的利益。前有车后有辙,我也只好步其后尘了。
季良对分房办的房主任已有所耳闻,这次又进一步了解了一下,又获悉不少令他敬佩的细节:其一是分房办两位副主任为了讨好、巴结其主管宫区长,一唱一合,极力坚持再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给宫区长的儿子结婚用。而房主任非但不苟同,反而义正词严地予以反驳:“我认为这样做有失分房原则:一则,宫区长在上次分房时,按照级别和家庭成员的规定,已经分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即使他儿子结婚也满够用的;二则,我们制定的分房条例规定,凡是上次分到房的,这次不管是要房还是调房一律不予考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能多得月。不管是谁,都无权毫无原则地破这个例,破这个规定!否则的话,我们就有负于大多数机关干部,特别是要房、调房干部的信任,也有负于自己的光荣职责,和区委区政府的重托!”
两位副主任虽颇不以为然,但当面却理亏气短,无言以对,只好在背后发泄不满情绪:“房主任也太不识时务了,本来就快到站了,再不用手中的权力巴结顶头上司,很可能不用等到到站就得换岗,或者提前退居二线了……”
此言虽然辗转传到房主任的耳畔,但他却嗤之鼻,仍不改初衷。
……
季良沮丧地感叹:唉!偏偏遇到一个不吃荤的分房办主任。不免有一种出师不利的预感。但他转念一想,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房主任已逾知天命之年,很快就要退居二线了,只能站最后几班岗了,此一时彼一时,不捞白不捞,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也有开荤的可能。
尽管他这样
认为,但,当他拎着礼品登上房主任家的五楼时,也不知是上楼累的,还是心情仍有点紧张,气喘吁吁的,心也猛烈地撞击着胸壁。为了缓和一下情绪,他稍息似地叉开双腿,但,当他摁门铃时,手却有点颤抖,趋于平缓的心律也加快了节奏。
开门的正是房主任,把他让到卧室兼客厅的仅有12平方的斗室后,他的视线却与祝冠英的目光相遇。在这种场合与自己的上司相见,他不免有点尴尬,不自然地笑着:“祝局长……”
祝冠英对他的到来也颇感意外,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
祝冠英亦听到了季良与金凤办理了结婚登记的消息,从季良对他一如既往的态度上来看,金凤肯定是隐瞒了他与她的那笔交易,以及他为了使她履行对他的所谓承诺,而所采取的极端举措。他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欣慰,并暗自赞佩金凤的明智抉择。
祝冠英见季良拎着礼品,感到自己再呆下去会令他难堪。况且,他的意思已向房主任委婉地做了表达,便欲告辞。但他却担心自己带来的礼物房主任不好意思收,推让起来也多有不便,便谎说去卫生间,不辞而别了。
为了博得房主任的同情乃至于关照,季良便向房主任谎说其丈母娘催促他赶快结婚——好倒房子给他的大舅哥结婚。其丈母娘甚至于扬言:“如果他这次分不到房子,就让她闺女和他解除婚约——再找个有房子的。”所以,房子关乎到他婚姻的成败,恳请房主任开恩赐给他一套房子……
他刚讲时由于心情有点紧张,还稍显拘谨,甚至于木讷,但他不愧为中文系毕业,又提前打好了腹稿,随着紧张情绪的逐渐退却,越讲越流利,越讲越带感情色彩,以至于绘声绘色,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连眼圈也红了。
房主任颇为理解和同情他的窘境,很有分寸地向他讲了分房的要求和条件。他听后虽然有所释然,但心里终究不够踏实,便又动情并近乎于乞求地:“房主任,论年龄你是我的长辈,论职务你是我的领导,我的房子就拜托你了——”说到这儿,他信誓旦旦地,“房主任,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忘恩的小人,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更何况您帮我解决了房子这样的大事——恩重如山呢!我一定终生报答!”
房主任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深谙他的心境,及房子对于他的重要程度,便又语重心长地开导和宽慰了他一番。
当季良往外拿包里的两条“玉溪”和两瓶“五粮液”时,房主任的脸却沉了下来:“快收起你这一套!”见他仍执意往外拿,又严厉地,“你若不收起来,我就以行贿为由,取销你的分房资格,并让你的贿赂见见阳光!”
无奈,他又乖乖地把礼品放回包里。
可是,在回归的途中季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既然房主任不受贿,那,祝局长放在他家茶几旁的两条“中华”,两瓶“茅台”,好像是四斤干海参,他为何收了——听到祝局长出去的卡门声,怎么不把祝局长叫回来呢?
相形之下,他意识到自己的礼品份量太轻,也太寒酸——很可能是房主任瞧不上眼,不稀要——若把房子分给别人的话,可以换回比他多出几倍,甚至于几十倍的好处!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