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太好喽,我就知道老中医最强了!”惊喜的我,总是会口不择言,连老中医都出来了。
“我,很老吗?”
“没,没……”其实,我也没有说错,毕竟他是和我隔了一千五百年的人,不老才怪呢,不过此刻,他真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御医。
正说笑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门咚地被推了开来。隔着浅金幔布,我往外看了看,穿着黑色红纹龙袍的宇文邕独自进了门,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猛地关了上去,准确地说是被他甩了上去,接着,他便消失在屏风的后面。
那个被我赶到一旁的绿衣女子迅速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这东西给你,等我好了再问你要,千万别打开。”从宇文邕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我已慌乱地将手中的日记本合上,塞向独孤翎。
他愣愣地看着我,没有去接。
“求求你,不然我会死的。求求你,独孤。”
我又往他手中塞了一下,他漠然地看着我,指微微地弹动了一下。
“皇上万岁万万岁”。独孤翎单膝跪在地上向着穿过浅金幔布的宇文邕行礼。他的怀中,已经揣入了关乎我性命的粉色日记本。
他没有让独孤翎起身,只是兀自地像个幽灵一样,迈步到了我的身边。
“我正要找你呢,你干嘛到处……啊……”
话正说到一半,我的两颊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唔——”一阵淡淡的檀香入了我的鼻,没有一丝温存的感觉,只是痛。
该死的男人,怪不得早死,我那双纤弱的小手,拼命地去推他,然而却无一点作用。他微侧了一下手腕,将我的脸转向他。
淡褐冷眸,透着我被他捏着的脸颊。
“更丑了。”
莫名其妙地,他扔了句话出来,随即,便撤下了掐着我脸的手。
终于,我又可以宣泄了。
“你干嘛动不动说我,当皇帝很了不起吗?是个人都有自尊心的好吗?变态。”
如连环炮一般,我朝着那个脸慢慢黑下的男人骂着。只是,那一刻,御书房内除了我一个人的谩骂声外,居然没有一丝声音,连鼻息声都几乎捕捉不到。
可怕的静,尖声的骂,似乎成了一种不和谐。
渐渐地,我停了。
一刻的寂静。
只听他冷冷地说道:“你先出去!”
出去?他想弄死我,还是弄死独孤翎啊?也许是,是弄死我。本能地,我抽了抽被子,捂起了嘴。
“是。”独孤翎起了身,低颌斜睨着我,复而抬头对着宇文邕低言道:“皇上,她……”
“出去!通通给朕出去!”他的声音很响,慑着御书房内每个人的心。绿衣宫女慌乱地提着罗裙出了浅金幔布隔起的软帘。幔未落定,独孤翎微微地犹豫着,捏了捏幔布,也退了出去。
**,只有我。
床边,只有他。
捏着被沿的指尖,往着薄薄的棉絮中嵌着,望着他寒光满目的样子,我想,也许,这一次,他真的要杀我。
颤颤地,我闭着双眸,紧紧地,我抿着双唇,等待着一个可怕的结果。
然而,一切都未发生。
我的耳畔只有他的一句话:不许再叫!
接着,只感觉他离去时掠过的一阵轻风。
御书房内,再一次恢复了平静。我侧过脸,看着依旧晃动的幔布,心里起了份担心——他会不会杀了独孤翎?隔着两道屏障,我没有听到门响的声音,当然,我也没有听到任何其它声音。
那一边,独孤翎到底怎么样了?从他接过我塞给他的日记本起,我就已经将他当做我在这个朝代,这个世界唯一信赖的人。如果,他因为我而出了事情,那我的心又将何以平复,紧紧地,我盯着浅金幔布。
忽然,一个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划空而响,越过屏障冲入我的双耳,紧接着一声令人发怵的尖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
生平第一次,我亲耳听到了掠人心魄的尖叫声,凄惨不堪,比着那种高级音效做出的鬼片更令人发抖,因为那是真实的杀戮。一个女人,一个生命,瞬间逝去。时才,我还讨厌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嚣张,而此刻,突然的惊悚一叫,让我只剩下捏着锦被,贴住鼻翼的绵力。
我心慌乱地跳着,热气急促地涌着,带着淡淡檀香的被沿渐渐地湿了小片。
门未曾启过,也就是说,我和一个可能已死的陌生女人在同一屋檐下,杀她的凶手竟然没有离去,而且仅仅和我隔着两道并不安全的屏障。
除了湿湿的被沿,我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死寂,死了的,和等死的,一同构成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屏障那边传来了门被拉动的声音。几个轻而整齐的步靴声随之而入,划一而跪的声音伴着一句“皇上”的行礼。
没有他的声音。
透着浅金的幔布,我只看到几个身影和那绿色纱裙垂落的一角迅速擦过门,出了御书房。
门再一次地被拉上。御书房内,再一次地落静下来。
良久,我轻轻地问着,试探地问着:“有人吗?”
无人相应,更无人相斥。
难道,他和独孤翎刚才已经离开御书房了?
“有人吗?有人吗?”我微微地提了些音调。
依旧无人相应。
恐惧,莫名的恐惧,那揪心的尖叫,那垂落的裙角,不断地充斥着我的耳朵,出现在我的眼前。血腥,死亡,我总觉得自己鼻子吸入的已不再是檀香,而是那种浸润舌尖的作呕气味。
“有人吗?我好怕,谁能带我回去?我不要呆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家。谁能带我回去,我要回家。我好怕……”那一刻,我无法抑制内心中的恐惧,大声地喊着,失控地叫着。
“住口。”一个重重的声音穿了过来。
我的身子一抖,不敢再语。宇文邕没有走,那个杀人凶手怎么没有走?
“朕现在去贺兰昭仪那儿,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他要走?一丝救命般的喜悦淡拂着我那惊恐的心。
他要去贺兰昭仪那儿?哼,原来你宇文邕也不过是众多贪色残暴的君主之一。我冷冷地嗤笑了声。
“等我好了,一定要写下你的暴行嗜色,若是将来有机会回去,也好让二十一世纪的人看看你这个北周天子是如此的龌龊,如此的不堪。”报复性的邪恶念头,忽地跳入了我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