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你,你自己想进来吗?”他贴在我耳边的话,带着好重的血腥味。
“我去喊独孤大人。”
“你就,就不知道撒一个谎吗?”
“不可以,你这样会死的。”血不停地滴落,我的手已落满了红花,而锦被上也已是一滩红色的痕迹。
“死了好,死了,你就自由了,就,就可以和直在一起了。”他冷冷地笑着。是的,在这一刻,我确定昨日他喝了那么多酒是因为我和宇文直在他面前的亲昵。那是一种嫉妒,可是那是一种因爱才能起的嫉妒,你会吗?你是一个帝王,你不会。是,你和我确实温存过,温存到我几乎忘却了自己的原则,沦陷在你的柔情之中。可是那是虚无的,那是幻象。
“兰儿,骗,我一次。”
“不要这样,不要说死,是我想要见你,是我不想你死,你不要这样——”滚烫的泪如断线之珠般落了下来,滴在他环在我腰间的手上。
他的手松了开来,我害怕地转过身,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失去的感觉促着我赶紧回头——生怕晚那一秒,我就见不到他。
“唔——”
我的唇被紧紧地覆上,血腥味立刻充斥入我的口中,我的喉间。第一次,我微开了双唇,由他带着血腥的舌顺势探了进来,粘粘地搅动着我略显笨拙的软绵之上。许久才慢慢离去。
“兰儿,在我,在我没有解决事情之前,不要爱上任何人。”
“可是……”透着他的瞳仁,我看到了自己的唇已覆着他的血。
“相信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但,不是现在,是,是将来。”
“你喜……”
我的问未完,唇已被他的指止了住。
带血的唇角微微一挑,他无力地笑了笑。
他知道我想问什么?可是他却不愿告诉我答案,笑,代表什么?什么都不是。
指腹贴在我的唇上,为我擦拭着那血腥的气味。
“去喊独孤翎进来,不然,不然你真要自由了。”
我揉了揉模糊的眼眸,离了他的身,走到了黑色珠帘前,正要掀开,却发现独孤翎已站在了帘的那一侧。晃动的珠帘在的我和他的眸前左右摇摆,隔着它,我轻轻地对他说着:“皇上让你进去。”
他又多看了我一眼,只是这一眼,已落在了我的唇上。羞赧让我低下了头,因为我知道他清楚我和宇文邕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进了内屋,到了宇文邕的身旁,而我只是静静地跟在他的后面。
“干嘛,这,这么看着朕,又不是第一次?”
他微展着笑,问着独孤翎。不是第一次?这话,我听着好心酸,为什么他是一个帝王,还会经常忍受这种伤痛?难道是他在战场上落下的痕迹吗?
独孤翎未语,只是取过他的手腕搭脉。
“呵。”他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会突然间,血脉倒冲的?”独孤翎的俊眉紧紧地拧着。
“有个女人,觉得朕脸色不够红润,所以就故意气朕。”
他带着血丝的褐眸斜睨着我。这个笑话很好笑么?我一点都不觉得,鼻中一阵酸,躲着他的目光,不争气的眼泪落在我肩上。
“皇上,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朕知道,但是朕知道自己死不了,有人还欠朕一世。”
宇文邕,你干嘛这么无聊,都这个时候,还要不停地说。
“皇上。”独孤翎略带责怪地喊了他。
“好了,翎,这比起九年前,要好多了不是吗?七年前那次,五年前那次,三年那次……”
“和一个多月前那次一样。”
独孤翎的态度一点都不温和,就和二十一世纪的大夫一样,凶凶的。可是现在他诊治的是他的君王。他这般的态度难道宇文邕就不会怪罪吗。
“朕,朕和你这么,这么多年兄弟了,你不要,不要在女人面前说朕,好不好?”
他微喘着,虽然我没有看他,但是却依旧感到挥不去的血腥在这冰冷的内屋中弥漫。
“到外屋去。”他是命令,是要求,还是请求?
“我不去。”
“出去!”那是独孤翎的声音。
“你对她这么凶,干什么?”他无力地说着独孤翎,转而继续道,“傻女人,你先出去。”
我无从选择,想留下来,却没有理由。垂着头,独自一人出了内屋,没有在外屋停留,只是坐到了楼梯的板上。
他不会有事的,他肯定不会有事的,看他还能笑的样子,肯定不会有事的。抽搐的嘴角,颤抖的双臂,我看着自己沾满他血的手,滴滴清水落在上面,融在一起。
屋内传来他低低的吃痛声,他很痛,我知道他真的很痛。若不是痛得厉害,他不会这样的,我认识他的时间很短,但是如此之早已驰骋沙场的他肯定是一个吃痛的人。他们不想让我待在那里,是不想让我看到他难受的样子。
“呃。”
他的痛声,让我害怕,让我好害怕,牵着心,动着肺的害怕。你不要离开,你不会离开,你不会这么早离开的。
环抱着双膝,我将自己的头埋入其中,害怕听到那个让我难受的声音,也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刚才对不起。”
我的身前,是独孤翎的声音,不用看,只是听着那份温柔,我就知道。
“他,他没事吧?”
我从埋着的双臂中抬起了头,他没有言语,略有失落的眼神下,他的手靠向我的眼角。然而,悬在不到半寸的地方,修长的指向着手心内侧弯进。他将手收了回去,站起身,淡淡地说道:“你进去吧。”
“嗯”我知道他想做什么?隐隐地,我也知道他为什么停了下来。对不起,翎,此刻,我的心里没有办法再放入其他任何的思想,也没有办法再装入任何一个人。提着裙,我小跑了过去。
穿过黑色的珠帘,碰撞而出的细嗦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他静静地躺在榻上,额间沁出的细汗密密地布着。他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没有平时的冷峻,也没有以往的霸道。阖着的眼眸是两道长密带卷的睫毛,眉间渐挺起的鼻,是那般俊逸。环看四周冷冷的壁沿,我俯下上,将被沿往上再提了一下。担心他冷吗?我自问着。也许,这不该是我担心的问题,只是我莫名主动地去做了而已。垂睫低颌,转身而走的那一刻,我的手忽地被一个力拉了住。
已侧身的我,轻轻地说着:“皇上,不是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