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案上,斜睨着书架,青色的书卷中,一抹淡淡的粉色入了我的眼眸。日记本?我起身过去,从着厚厚的书卷中,将着那个粉色物品拖了出来。日记本?呵……还有这支笔。

“还能写吗?”喃喃自语,我拔开了笔套,翻开本子,随意地画了两笔。居然还能出水?莫不是这支笔,这本日记本,我竟已忘却了自己曾经来自二十一世纪。

日记本,记录心事的本子,虽然在二十一世纪,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今日,我握起这支蓝色机器猫笔的时候,却忽而有了写日记的冲动。

建德二年七月,周几不知,晴

写到此,我蓦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日起已是个古代人了,一个只知道他年号和月份的古代人,连周几都已不知。而我落笔的时候,居然写的是前秦繁体字,而不是简体字。我的天,我居然已退化到这步田地。退化,就退化吧,我想,我应是回不了那个千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了。

提笔,我继续写着,写着我在宛沁亭遇到他的事,我发疯地推倒了箜篌,也一不小心地趴到了他的身上。

我没有写到长恭,因为我写不下这个名字,一写起,便忆起,一忆起,便又觉得痛。

写着,写着,我便有了睡意,浅浅的睡意,深深的睡意。眼帘,慢慢地合在了一起。

次日,我被开门声吵了醒,朦胧的眼眸中,一个俊挺的身影入了屋,我撑了撑桌案,背上颈部的酸痛,便袭上了身。

“若兰,你这么睡,对身子不好。”

独孤翎?他迷糊的身影,我虽未看清,但是他的声,我却不会辨错。他怎么来了?我莫名地问着自己。一个被我深深伤害的人,正随着脚下步的靠近,朝我走来。

“你是谁?”我直起酸痛的背脊,慌乱地收拾着桌案上的日记本,笔,因着我无措的收拾,从着桌案边滚落在地。

蓝色的衣诀,黑色的足靴出现在我的眸光中,带着机器猫图案的笔则滚到了他的面前。独孤翎弯身拾起,伸手递来,“若兰,记得那个时候,你曾让我帮你保存过这支笔,还有这件东西。”

他垂下长睫,目光投向了桌案上的粉色日记本。

“你是谁?”

我问着他,试图拉走他目光的停留。

“若兰,其实,你没有必要装作失忆。”

“你在说什么呢?”

“若兰,我们根本不是夫妻。我没有告诉皇上这件事,甚至到今天都没有告诉他,因为我想这件事,不应出自我的口。所以,你不必因着我们没有结成的亲,而拒绝皇上对你的感情。”

他竟是为了宇文邕,而出现在静鸿阁中。我抬眸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面容如着过去一样俊美,而唇边淡上的花般笑靥,也不曾改变。

“若兰,既然我可以放下,我相信你也可以。”

他放下了吗?他原谅我了吗?去年,我是那般无情地伤害了他,而没有勇气向他道歉的我只留下了一张逃避的书信。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若兰,知道吗?”他微微侧身,继续道:“爱一个人,若是爱得很深,那无论她的面容变得如何不同,无论她是否随着岁月老去,他都会认出她。也许,别人认不出你,但是,皇上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便是爱,岁月,面容,都挡不住的感情。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兰。”

“对不起,我要喂刺猬了,它饿了。”

我绕过桌案,步过他的身前,走到刺猬前,提笼而起。

“若兰,不要自己骗自己了,好不好?虽然我得不到你的感情,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有自己的幸福。”

我提着笼子,走到高台。不是毫无目的,而是故意,弯下身,我折下兰花的茎叶,塞入笼中。指掐断茎的那刻,我的心是那般地绞痛,这些花,这些兰花,倾注过他的心血,他的情,他的爱,可是我,却将着这一切毁去。

“若兰,你……”

“翎,她不是兰儿,她不是朕的兰儿!”

他竟在静鸿阁的门口。刚才我不过是想告诉独孤翎,我和宇文邕根本就不认识,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静鸿阁的门口?

“她不是兰儿,她不是朕的兰儿!”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然而,我期盼的这句话为何会如着利箭一般刺入我的心?我好痛,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好痛,蹲着的身,刹那间瘫软在高台兰花旁。

他受伤了,他的心一定受伤了。我伤害了他,可我真的想伤害他吗?我没有,我没有想伤害过他。我只是想拒绝,可是我的拒绝是不是一定就是伤害。

我望着散落在地的花瓣,我莫名地愕然于我自己荒唐的举动。呵,原来我一直想要的结果,竟是这般。

“若兰,你在这里等我。”

耳边,独孤翎道完最后一句话,便随着一阵淡淡的风离了去,留下我一人,独坐于笼边,愣愣地看着面前,我摧下的花。

“文侍中,喔,不对,不对,不知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呼?”

“奴婢参见贺兰昭仪娘娘,丘穆陵娘娘,牒云上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门外,传来小婵的行礼声。刚才,宇文邕来的时候,为何她没有出声?是他不让她出声吗?

我抬了抬带湿的睫羽,眼中是三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我瘫坐的身子,无力地动了动,低声道:“民女参见各位娘娘。”

“皇上说的对,你果真不是文若兰。”

她们居然听见了宇文邕的话,那么她们进来,许是嘲讽我这个莫名的女人。

一袭绸裙拖地的牒云芊洛下颌微抬,嘲讽的凤眸斜睨着我,兀自地走在我的面前,步向屏风后的桌案。

“娘娘。”

“怎么?这儿,静鸿阁,可是文若兰的地方,刚才,皇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你不是文若兰。所以……”一阵蔑视的冷笑,响在屏风之后。我紧张的心,被猛地揪了起来,桌案上还放了日记本,若是被她发现。

“所以,你离开这个屋子的日子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