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众人禁言,全程听完宋白公的话后,陷入死寂。

可维持不到两息,场面顷刻间人声鼎沸,堪比菜市场。

“任判,没听错吧。”

“我也以为我听错了,任判,这位宋白公宋大人,可是继清天涯判官之后,新生一代翘楚啊。”

“是啊,多少年了。当年也就只有清天涯有这个能耐被任命赐令牌,是大誉第一位拥有随时能干涉任何案件权力的人。现在时隔三十年,难得再出一位任判啊。”

“我听闻,宋白公还是清天涯收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位学子。”

“不仅是学子,还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亲传弟子。任判一职,三十年前因清天涯,故而专门为他开设的新官职,如今有了第二任,还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弟子,也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众人俱是惊讶无比。

郝七线看着宋白公的侧脸,又转眸去看赵远山。

赵远山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看脸色,显得灰白无力。

当郝七线再次将眸光看向宋白公时,忽而收到白墨北的目光。

郝七线愣住,呆呆盯着他眼中不明所以的情绪。

什么鬼,又没有惹他,用一副幽怨,还带着肃杀的眼神看她,是几个意思?

郝七线破天荒当面对他翻了个白眼,随即别过头。

堂下,响起宋白公的声音,“传目击证人。”

有两个百姓被押了上来。

两人跪下,先是一通自我介绍。

再随着宋白公的询问,细细将今日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再传目击证人。”

宋白公审案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案情发生在市井,涉及的人身份特殊,再者有牵扯到百姓。

故而他将人证也分开两次提审。

这次上来的是卖豆汁的小贩,正是让赵虎打碎碗的那位。

“草民叩见大人。”

宋白公一脸肃穆,身侧坐着一位断案公府的学子,学子手执毛笔,在纸张不停书写,记录供词。

“姓名、何方人士、居所何处,报上。”

小贩:“草民李五,京城人氏,住西市东街三巷。”

“今日可有亲眼所见街上遇到霸凌一事?”

小贩点头,“有!今日小人如往常一样到街上卖豆汁。第一位客人是位姑娘,可就在姑娘正要喝豆汁的时候,赵虎过来抢走了姑娘的豆汁。

姑娘让他还给她,赵虎却戏弄姑娘。说豆汁不能证明就是姑娘的,还……恬不知耻让姑娘叫他哥哥。

姑娘恼了,就骂了他两句绿豆眼王八。”

围观人群中听到小贩说绿豆眼王八时,忍不住一阵哄笑。

郝七线也忍不住挑眉,红袖和她相视一笑。

小妮子骂人还真会挑人缺点骂。

“肃静!”宋白公脸色不变,一拍惊堂木,像是直击人心,令人畏惧。

众人立即收了嬉笑。

“主子,黑脸包公好凶。”红袖被他惊堂木落下的声音吓得整个人一跳,心脏跳动瞬间紊乱。

便忍不住蛐蛐他。

郝七线瘪了瘪嘴,给她一个眼神。

接着众人又听宋白公继续让小贩说。

李五:“后来,赵虎生气,还让姑娘再骂他一遍试试。”

众人闻言,都瞪大了眼,赵虎是什么癖好,让人骂他。

但这次大家都很自觉咬着唇憋住笑,没有放声笑出来,

李五接着说:“姑娘应了赵虎的要求,还给他多起了一个肥猪的花名。赵虎听到之后,就彻底怒了。他,他摔了草民家传的豆汁白玉碗。”

小贩说到此,有些难过。见到一位断案公府的学子一并呈上那碎碗,他看了更加糟心。

但他还需要继续提供证词,便继续道:“之后,赵虎要对姑娘动粗。

可赵虎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从粥店飞出来的另外一个姑娘给救了。

随着那陌生姑娘来的,还有一位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还有一位老者。

赵虎见人家小孩长得好看,就说什么成色不错,问孩子今年多大了,伺候过人没有。”

堂上众人听着小贩再次重复出赵虎对江仲与说的话,脸色都变得森寒。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变了神色,有人悲愤交加,有人青紫着脸暗骂。

白墨北一道寒芒射向赵虎,此人死不足惜。

不管是对皇族说那样污言秽语,还是普通稚童,他都按律当斩!

稚童是国家的未来,赵虎不但侵害稚童,更是在损毁大誉的根基。

更有甚者,他对南国的太子储君说那一番话,人家也不会轻饶他。

赵虎做下的错事,大誉还要为此出面道歉。

“丢人现眼,臭虫。”红袖呸了一声,小声骂道。

郝七线揽过江仲与,安抚性摸了摸他脑袋。

江仲与虽然心里不高兴,但郝七线就像他母后那样,会在他受到委屈的时候搂住他轻轻摸着脑袋安慰,闷气顿时消了。

白墨北见状,面具下的眉头倏地拧紧,看向赵虎的眼神更加冷冽。

小贩让四下的肃杀之气压的不敢再说话,直到宋白公开口。他才敢出声。

“可还有交代?”

“有,姑娘后面还叫了一个帮手,那位小哥武功高强,赵虎他们不是他的对手,后面赵虎就被小哥擒住,丢到了姑娘们面前。

后面人太多了,就看的不怎么真切。隐约是听到双方继续争执,一直到京兆府府尹来,赵虎倒打一耙,府尹还没有听姑娘们的诉求,就要把人带走,还说姑娘对陛下不敬……后面的,大人都知道了。”

“哦~竟有此事,如何对陛下不敬?”

小贩支支吾吾,瑟瑟发抖,“这……”

这是他一届平民能说的吗?

他怕死!

“说吧,案情需要,陛下是明君,自不会迁怒于你。”

“是,大人。”小贩看了一眼郝七线,见她神色淡淡,像是毫不在意,便道:“陌生的姑娘说,陛下眼瞎。”

众人噤若寒蝉,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亲耳听到过,但如今再听一遍,属实依旧脊背发凉。

白墨北额角突突,暗暗深吸一口气,把怒气压下去。

她定是因为赵远山的不作为,才骂他眼瞎!

宋白公看向郝七线,“娇娇姑娘,李五所言,你可认?”

“认,自然是认的。况且,我也没有说错呀。更重要的是,太后也当着众人的面说过,此话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我不过是重复太后的话,难不成,是太后错了?”

宋白公嘴角上扬,对她的话颇感兴趣,“哦?娇娇姑娘此话怎讲?”

郝七线走到公堂中央,面对百姓道:“我方才所说之话,皆是太后曾在码头当日说过的。

且今日我问过大家,传承和流传德高望重的大儒、圣人等人的话,是不是罪过。大家都回答不是罪过。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那此事就没有过错之分。

那么,既不是罪过,那便请当日在码头听过了太后说过此话的小友,帮忙出来做个人证。”

郝七线对着百姓们作揖。

站在百姓当中的守元大将军站了出来,“我听见了。”他当时就站在旁边,当时发生的事情,他几乎全知道。

有了守元大将军作保,就算没有其他人,也无关紧要了。

何况,后面又有几人站出来作证,那就更加坐实了郝七线所言非虚。

只不过,往后白墨北就要倒霉些,多了一个眼瞎陛下的花名。

“既如此,娇娇姑娘的事情便不予追究。而鉴于赵虎,人证物证俱在,证实,赵虎对南国太子、使臣进行了言语侮辱。

破坏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对此,判,斩立决!”

宋白公拿起令签就要扔下去,府门外传来一妇人高呼:“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