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盛雪陷入沉思时,院外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听动静,人数颇多。

翠红和盛雪闻言,互望一眼,最后翠红立马站起身,谦卑地立在盛雪身旁。

随后,两人都将目光移向院门处。

只见一身白衣的华韵风,鲜少不用人扶地走向院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是莲儿,一个是面生的丫鬟。那丫鬟长得不俊,却有一双明媚的大眼,看起来十分招人喜欢。

两个丫鬟身后是一个精瘦黝黑的老嬷嬷,黑白参半的头发,只简单地盘成南瓜形状的髻在头顶,用一支木头簪子别住。

她一进院子,就将头恭敬地垂下来,并不东张西望。可见,这个看似朴素的老嬷嬷定是个懂规矩的。

老嬷嬷后面便是一脸苍白的娟儿。此时,她直直将目光投向盛雪,大有求她哀怜之意。

自始至终,盛雪都没看到豆儿,不禁有些纳闷儿。

“婷儿,你用过午膳没?”华韵风一进院子,就将目光落在坐在长廊凳上的盛雪身上。

盛雪闻言,淡淡地看着走近的白衣俊男,只见他已经换了一套素白软丝的锦袍,袍子的边角处零星绣了几枝金丝梨花,梨花中的露珠皆是用上好的珍珠绣上去的。这刺绣加珠绣本就是个精湛活儿,平常的绣娘根本绣不出,只有手艺卓越的老绣娘才有这本事。故这件衣服,看起来简单清爽,却是平常百姓家三年收入都不一定买得起的。

由此可见,华韵风不愧是玄武国首富,随便一件衣裳,也是价格不菲的。

这件衣服穿在他修长的身体上,独有一种清新脱俗的卓越感,再加上他俊颜浮出的温文浅笑,只让人觉得眼前男子像是从天而降的仙人。

一时之间,盛雪看得呆了。

不仅是她,就连她身后的翠红都看得眼发了直。没想到,大爷换下寝袍穿上正装的样子,是如此的风姿绰约,全然没有半点病秧子颓废的影子。

“婷儿?”见盛雪没回答他,反而直直地盯着他看,华韵风眨了眨长睫俊目,伸出苍白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道。

盛雪立马回过神,低下头,脸上一阵绯红散出。她怎么看他看得直了眼?真真丢死人!

华韵风看着眼下这张红若蟠桃的美颜,顿时心旷神怡地笑了笑:“怎么,婷儿看我看得丢了魂?”

“谁丢魂了?我只是觉得你脸上气色不错,多看了几眼而已……”盛雪被他这一调侃,更是脸红得厉害,嘴里忙解释着。

可眼睛却心虚地不敢看他,只闻着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杜衡交杂草药香味,心跳如鼔。

见她这难得的羞涩模样,华韵风一时忍不住,一个俯身,薄唇贴上了她光洁的额头,“吧唧”一声过后,在场众人,包括盛雪都惊呆了!

“你……”盛雪被额头柔软冰凉的触感惊了半晌之后,慌得不得了。他居然当众调戏她!她可是太后啊!要是被人知道她如此窝囊地被个病秧子商人调戏了,她太后威严何在?玄武国国体何在?

“怎么爱妾觉得不够?还想让夫君亲亲你的小嘴?”华韵风看着她抓狂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着实有趣极了。随即,故意将嘴巴往下移了移,大有真亲她小嘴的意思。

这让盛雪惊得赶忙站起,想要躲开他的唇,哪知,她太过慌乱,忘了估计形势,她此番突然抬头起身,正巧将自己的唇瓣对上了他的薄唇!

顿时,现场众婢都倒吸一口气捂住脸,不好意思看大爷和三姨娘这暧昧的一幕。所谓非礼勿视的规矩她们懂。

盛雪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真不是故意亲他的,天地可鉴啊!

她美目满是无辜地看向他温柔的俊目,希望通过眼神让他明白,她不是故意的!

可惜,对方并不这么认为,只觉得她在邀请他。于是乎,他毫不犹豫地在她准备离唇时,伸手一把托住她的后脑勺儿,发紫的薄唇一倾,吻住了这欲逃跑的滑嫩小嘴。舌头在她惊愕时,灵巧地滑进她的口中,品尝着她香滑小舌的甜蜜。

被他这么一吻,盛雪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困难。她貌似真的被调戏了!

莲儿看到这儿,气得双眼发了红,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当众勾引大爷!气死她了!

许久过后,盛雪被吻得七荤八素的,随即软绵绵地要从长凳上滑下去,幸亏华韵风反应及时,一把抱住她的细腰,离开了她的唇,看着她红肿的唇瓣,温柔一笑:“看你下次敢不回答我?”

盛雪真是欲哭无泪。她早知道看他一眼会酿成这样丢人现眼的后果,她宁可闭眼!

眼下被他吻也吻了,搂也搂了,她找他理论也没什么用了。索性就当刚才被狗啃了吧!

如是想着,她呼吸平稳不少,拉着他的胳膊,站好身子,朝他微恼道:“大爷这身子骨好得真不是一点半点的了!也不知你来妾身这儿,所为何事啊?”

华韵风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甚:“当然是同爱妾一块儿用膳了。”

“就这事儿?”盛雪本来都够尴尬的了,还怎么和他一块儿用膳啊!想到上次和他在正院用膳被柳月和她奶娘刘嬷嬷一顿数落,心里就有些抗拒。

“难道爱妾还期待着点别的事?”华韵风又调侃道,“爱妾若是真想,今晚我们就圆房,以弥补新婚之夜的遗憾……”

之后的话,华韵风更是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的。

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盛雪没志气地又红了脸,随即伸出小手抚了抚脸颊,不敢再多言。所谓言多必失的道理,她今天算是真的体会到了。不管她说什么,华韵风这病秧子都能给她曲解了,真不是一般人所能为!

“爱妾?”

盛雪依旧不言,只别过头,看向一旁捂住脸,却从指缝里偷偷瞧这边的翠红道:“翠红,还不快给大爷上茶!”

“上茶”二字,她咬得极重。让你们看好戏!

翠红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吩咐自己去泡茶,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朝华韵风行了礼,匆匆跑去茶室沏茶了。就此,众婢子也都回过神,放下了捂脸的手。不过,目光仍暧昧地看向前方长廊站着的一对璧人。

看着翠红退下,华韵风也稍稍收了脸上的温柔之色,朝院内恭敬站着的众婢喊道:“周嬷嬷、芳草儿,快来见过你们的新主子!”

“老奴见过三姨娘。”站在娟儿前方的老嬷嬷出列,小步走到盛雪和华韵风跟前,行了个半蹲礼道。

“奴婢见过三姨娘。”随后,和莲儿并排站着的大眼丫鬟也走上前来,行了礼,脆生生地道。

“这?”盛雪打量了她们半晌,依旧不明白华韵风是什么意思,故扭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这是我给你的人。前些日子我病得厉害,无暇顾及这些事。今日出了你被诬陷之事,便觉得你这后院不整不行了。于是,替你找来了两个忠心的人来。至于那个豆儿……咳咳……”说到这儿,华韵风语气冷了下来,“至于她,已经被我赶出华府了。她竟联合金枝设计在你的床下栽赃,这样的婢子,华府断然留她不得!”

盛雪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豆儿会有毒炫花的毒了!原来是金枝送给她的!这柳政昀还真是费尽心思地想要除掉她这个小妾呢。

现下盛雪对华韵风很是感激,要知道,他不但欣然信任她,还替她细心清理门户。可见,他对她真有几分情意。只是,她却回应不了他的这份情意。

越是对她好,她越是愧疚。

“这周嬷嬷是府上老管家徐伯的妻子,做事兢兢业业。凡是院内大事,你不用吩咐,她都能替你妥善处理。至于芳草儿呢,她是我从庄子里挑出来的丫头,手脚灵巧,做事谨慎,有她在,我就不担心有人再陷害你了……咳咳……”一口气介绍完她们,华韵风有些累了,随即便挥手遣她们各忙各事去了。

盛雪见他咳得厉害,便扶着他走进屋子,躺在屋内的榻上休息。

正寻摸着要不要传膳时,只见刚被华韵风夸做事兢兢业业的周嬷嬷便领着两个四等丫鬟进来询问了:“大爷、三姨娘,现下时辰不早了,可要老奴传膳?”

盛雪正有此意,便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华韵风,见他不打算开口,她便道:“有劳周嬷嬷了。记得多装些燕窝粥来,大爷这身子骨,不适合硬食。”

“是,老奴知道了。”随后,周嬷嬷便恭敬地行了礼,领着两个婢女下去了。

周嬷嬷一走,华韵风就微微睁开眼,看着盛雪,嘱咐道:“我去青云寺这十日,你在府上一定要万事小心!”

“大爷你也是,我总觉得柳政昀让你去青云寺有些诡异。”盛雪蹙了蹙眉,担心道。

“无碍,我还不至于在自己的地方出事。”

看他好像心里有谱了,她也就不再提醒什么了。

随后,周嬷嬷让人摆好饭菜,盛雪和华韵风吃完饭。华韵风没有走的意思,盛雪又让翠红泡了茶,和他喝了一盏。

“玉婷,我有句话要问你,但怕你不真心回答我!”

“什么话?”盛雪放下手里的茶杯,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他没说什么话,而是走到窗边,朝院子里站着的老管家徐伯道:“把东西拿上来!”

不一会儿,徐伯走进来,只见他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个锦盒。

盛雪很好奇,那锦盒里是什么?

在盛雪好奇的目光下,华韵风走过去,拿起锦盒,然后对徐伯吩咐道:“命令所有人,退避三舍!”

“是!”徐伯得令,领着一干仆人们都退下了。

他们一走,华韵风关上窗,闩上门。走到盛雪面前,将锦盒递给她,认真地问道:“里面的东西可是你的?”

盛雪好奇地从他手中接过锦盒,在他复杂的目光下,打开,随即看到了她之前让少林藏于房梁之上的玉玺来!

不禁惊得脸色煞白,可很快她合上锦盒,淡淡道:“是的。正是哀家的!”

一听她自称“哀家”两个字,华韵风顿时步伐不稳,瘫软跌坐在梨木凳上:“你果真是……”

“当朝太后,盛氏!”盛雪看向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玉玺的?”

“太后如此聪颖,怎会不知呢?”华韵风垂下眸,掩饰眼里的落寞说道。

盛雪闻言,努力地回忆着,突然想起之前柳政昀来的时候,华韵风支走老管家徐伯的事情来。难不成……

“是你让老管家先来到我屋内,搜查东西的是不是?”

“是的,我一听说柳政昀过来,就知道他有可能要搜查你的屋子。我担忧他会借机陷害你,特意支走徐伯,让他先一步来你的屋子查看一番,看看是否有可疑之物……没想到,他们竟搜出这要紧的东西来。”

“可既然你先一步派徐伯来找,怎么单单找到这要紧的东西,而没有找到毒炫花的粉末来?”盛雪发出疑惑。

“豆儿放的毒炫花也被徐伯搜出来了,只可惜,柳政昀狡诈,留了一手,让他的人在没搜到毒炫花时,偷偷又放了一包!”

“原来他们假搜查,实陷害!好狡猾的老贼!哀家真是眼拙,之前竟没看出来!”盛雪伸手气愤地往桌上一拍,震得桌上茶杯茶壶咔咔响。

华韵风见状,扫了桌上溢出的茶水一眼:“玉婷……我还有一事不明,不敢随意确信你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