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韵风,你在做什么?难不成要救这胆敢陷害你母亲的妖妇?”柳政昀诧异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华韵风道。

“她是我华韵风的人,无论对错,都该由我处置,怎需要岳父大人你越俎代庖呢?况且,您别忘了,这些年来,是谁散尽无数金银为你堵窟窿!”若不是今日被柳政昀逼得急了,华韵风还不想这么早和他撕破脸。

此时,盛雪感觉捉住自己细腕的苍白素手,是如此的用力,仿佛他生怕她会突然跑掉。

听着他虚弱却冷厉的话语,盛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以往她每次暗自调查柳政昀财政之时,总是毫无破绽的原因了。合计着,他不是不贪,只是一贪被查,就会让华韵风帮他堵窟窿啊!

难怪柳政昀会同意柳月嫁给华韵风了!谁不愿意有一个随时取金银的钱库啊!

不过奇怪的是,盛雪知道华韵风帮了柳政昀作弊,她却并未生他的气。

“你……”柳政昀再次被华韵风的话给惊到了。他真的没想到华韵风竟会为了一个小妾和他撕破脸!难道之前他进来时,华韵风呵责辱骂这个女人都只是佯装的,耍他玩儿的?

他当他这个丞相是如此好欺辱的吗?

“哼,华韵风,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丞相大人,你也不要翻脸不认人。我堵得所有的窟窿,可都有账目的。”华韵风不但毫不畏惧地对视着他,甚至脸上还浮现出淡淡的浅笑。

这看得柳政昀差点拿杯子砸人,只可惜,现下顾及他的话,若是把华韵风逼急了,日后不给他堵窟窿是小,将他以往堵窟窿的事抬出来大白于天下,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至此,他深呼吸着,藏在广袖中的手,一会儿捏紧了拳头,一会儿又松开,如此重复了数遍,方稳住了情绪。

随即,重新看向华韵风那张云淡风轻的俊雅面容时,已经恢复了以往虚伪的慈爱模样:“都是一家人,爱婿非得如此吗?”

看着柳政昀这变幻无常的老脸,盛雪厌恶地别过头,懒得多看。

“岳父大人,小婿也是被逼无奈啊!”

他虚伪,华韵风不以为意,反倒是瘦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为了一个贱妾,你觉得值当我们撕破脸吗?”

“就是,岳父大人你为了一个小妾,至于和小婿撕破脸吗?”

“那爱婿你究竟想要怎样?”

“这该是我问岳父大人你的啊?你到底想要怎样?”

“她陷害月儿,杀害老夫人在先,若老夫就这么放了她,恐怕着实不妥吧?故,老夫觉得,她怎么也要和老夫去趟衙门。”

“怕是去了衙门,她就没了活路。不如这样,小婿承诺你三件事,你看是否能放她一马呢?”

“三件事?”柳政昀话音立马闪过一丝兴奋。

“正是。一个对你来说,不值一提的贱命,换得小婿的三件事,你不觉得这个买卖很划算吗?”华韵风最懂得从商之道,知道投多少筹码来做交易。此时,他便是在压低柳政昀手中的“筹码”。

现在看着他一脸自信地和柳政昀做交易,盛雪委实觉得他眼中溢出来的精光有些锐利,如鹰目般炯炯。

对于他将她说成是贱妾,若是以往,定会治他个大不敬之罪,可现下,却深知他是在救自己,并且付的筹码还很大。许诺三件事……也就意味着,他让对方自己开条件了!她对他来说,真的如此重要?一时间,看着他的苍白俊颜,心生感动。

“真不知韵风你是怎么想的,竟为了小妾……”柳政昀话还没说完,就见华韵风的目光闪了闪。他生怕自己劝多了,真让他改变主意,收回这么好的条件。于是,赶忙一口答应了,“好,既然是韵风心头之人,老夫也就成全你。”

“多谢岳父大人手下留情。”华韵风脸上并无多少诧异,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同意。只嘴上说着礼数周全的话,身子却挺得比以往哪次都直,手更是将盛雪的柔荑捏得紧紧的。

低头看着自己和他交握的手,心突然跳得骤快,总觉得从他手心传来的体温,让她全身百骸都在渐渐发酥。

本以为,她今日必遭大难,却不承想,病恹恹的他,居然将她救了……

或许,她不能只看他的外表,他除了身子不好,其他的地方远远超过常人。

随后,柳政昀朝华韵风兑现了三件事的承诺,前两个条件都是在盛雪和华韵风的预料之内,最后一个,委实让他们不理解了。

一是放柳月回府,二是让柳月做华府主母。第三件事,居然是让华韵风强撑病体,去青云寺替他抄写十天的佛经……

盛雪本以为他第三件事会是让华韵风交出他以往堵窟窿时,做的账目证据呢,却不知他竟说出这么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难不成,他以往坏事做多了,希望让人替他祈福,保佑他平安?若是如此,她估计用不着大材小用地让华韵风去吧?他那些个妻啊妾啊的都争抢着替他去。

凡事有异必为妖!她觉得,这件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于是,等柳政昀带着张领军他们一干官兵走后,盛雪朝坐在梨木榻上,一边翻看着榻上小几上堆积如山的账册,一边飞快拨弄算盘的华韵风提醒道:“大爷,我觉得,他让你去青云寺不简单,必是要对你使手段!”

说话间,盛雪倒了杯碧螺春茶,给他端了过去。

此时若不是见他偶尔还会轻咳几声,她真认为他是个正常人。想到自己费劲地从华府药房找齐的那十味苦药,眼见着就要用完了,她有些担心起来。从他服完药后的气色来看,这十味药甚是管用。照此药方服用个三五天,估计就能断根了。

“咳咳……我知道。”华韵风扫了眼盛雪,见她将茶放在他的小几上后,并未坐在榻上,而是站在榻边,担忧地瞅着他。他蹙了蹙眉,看向她绢鞋上沾染的药渍一眼,内疚地又道,“你亲手熬的药,又让我浪费不少。真是不应该。”

盛雪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便没答话。

“昨夜你没睡好,今早又去给我煎药……咳咳……说来真是对不住你。你还是赶紧回房沐浴更衣,休息一番。等回头我看完账册便去寻你。”

“可你……”盛雪本想着说几句关怀的话语,可看着他的灼热目光,她忍住了。不能对他动情,也不能让他对她用情太深。否则今后会害了他和自己。疏远才是应该做的。想至此,她话锋一转,朝他微微感激地施了一礼,真诚且生疏地道:“大爷,今日之恩,玉婷记下了。”

话末,不等华韵风再开口,便逃也似的掀开珠帘离开了。

看着她消失后,却仍然晃动的珠帘,华韵风深深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要的岂是感激?难道你真的不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吗?你何时才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皆不过是为了你!”

回过神,看着手中的账册,心不自觉地泛痛,可为了麻痹这种痛,他又振作精神来对算账册上的账目。

回到南苑沐浴更衣完毕,盛雪睡了半个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了。

捏了捏眉心,整了整精神,盛雪觉得是时候将她院子的内鬼揪出来了。否则,等柳月回府,她的日子便难过得紧。

随即,她便起身,打开房门,朝正在给花卉浇水的翠红吩咐道:“翠红,去把南苑所有的仆人给我叫过来。”

翠红闻言,诧异地放下浇花水壶,扭过头看向她,面露惊艳之色许久后才道:“三姨娘,除了奴婢,其他人已经被大爷唤走了。”

明明天天见眼前女人,可每次看她,都让翠红忍不住惊艳。

“什么时候的事?”盛雪微微有些诧异地问道。

“就在您睡着的时候,是徐伯来唤的,大爷还吩咐他,小声些,不得吵醒你。”翠红羡慕地说道。

说话间,更是走到她身边,四下看了一眼,见只有她们两个人在此,翠红不再恭敬,一把拉着盛雪坐到长廊凳子上,认真严肃地说道:“雪儿姑娘,你来华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翠红,你怎么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只是替嫁过来的新娘嘛,等攒够了银两咱们就走的呀,你怎么好好的突然这么问?”盛雪看着翠红清秀的脸上绽出的怀疑之色,不禁柔声又道,“怎么,你怀疑我?”

翠红心事被她猜中,不自然地低下头,手紧紧捏住袖角,鼓足勇气才道:“你如此美貌聪颖,怎会是一个婢女出身呢?今日官兵来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你都不知道,他们挨个地把我们拉出来瞧,瞧完还问东问西的。跟查户簿似的……最后,他们竟在你床底下发现了毒炫花粉末……全玄武国,可只有大将军家有,你……你是从何得来的?”

难道,华老夫人真是你所害?当然后面的话,她终究没说出来。

“我还想知道那是从何而来!”盛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住翠红的手,柔声道,“今日我差点被那药害死,柳丞相为了替柳月报仇,竟想到此法子陷害我。亏得大爷出手相救,否则,我早就进了大牢。”

翠红看着她,将信将疑地眨巴着大眼睛。

最后盛雪又问道:“你这几日可看到有人进我屋子,行为鬼祟?”

闻言,翠红这才猛然一惊:“呀!我想起来了,豆儿来过!当时她说是来送洗好的衣物的……”

话末,她已经全然相信盛雪了。

果然是她!只是,她是怎么得到毒炫花的粉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