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盛雪知道老夫人此时信任她,只不过是心中还存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但她并不在意。

“你真的可以?”

宋茜看着盛雪走到榻边坐下,脸上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盛雪却没有理她,而是朝站在那儿还处于惊讶中的俞妈妈吩咐道:“俞妈妈,将琉璃灯盏取一个过来。然后,想办法给我取几根银针来。”

显然,盛雪是在借机使唤俞妈妈,当然更是提醒她,让她记得主仆之分!

“啊?”俞妈妈显然刚回过神,没怎么听清她的话。

老夫人却不乐意了,怒斥道:“还不快去拿!”

俞妈妈这才点点头,诚惶诚恐地取了一盏琉璃灯过来。盛雪扫了一眼宋茜,对俞妈妈又吩咐道:“把灯盏给二姨娘拿着,你再去寻几根银针来。”

俞妈妈闻言,谦卑地点头,顺道将灯盏递给宋茜。宋茜一脸的不乐意,心想眼前这三姨娘就是借机使唤她!旁边那么多的丫鬟她都不用,非要她拿灯盏!

“二姨娘,你拿得离大爷近一些,我好将他的面色看得仔细些。”盛雪又不眼花,早就看清了华韵风的面色。

宋茜气愤地将灯盏往华韵风这边凑了凑,可看着榻上的夫君脸色比以往更白了,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老夫人也走了过来,坐在榻边的凳子上,看着正在为华韵风把脉、一直闭眼不语的盛雪道:“怎么样?”

见盛雪蹙了蹙柳眉,没有说话。老夫人怕打扰她,不再发话。

没多久,连寻银针的俞妈妈都回来了,盛雪才睁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又翻了翻华韵风的眼睛,捏了捏他薄薄的嘴唇:“银针取来了没有?”

“拿来了!”俞妈妈闻言,见大伙都看向她,她赶忙把从大夫那儿取来的银针盒子递给盛雪。

盛雪打开盒子,取出银针,刚准备扎进华韵风的手背上,却听见宋茜惊恐的倒抽气声,才扭头一看,这一看发现老夫人、宋茜、柳月都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银针上,并且表情都很紧张。

这让盛雪蹙眉,收回银针,冷冷发话:“你们都聚在这里盯着我,让我如何安心给大爷施针?”

看她们紧张的表情,倒是不像对华韵风心怀不轨的样子。看来,这府内的事情很复杂!

一句话,让她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老夫人将宋茜手里的灯盏接过来发话道:“你们先出去候着吧。”

宋茜看着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柳月拉走了:“我们还是出去吧,人多了,三姨娘是会分心的。”

老夫人闻言,满意地看了眼柳月,觉得她很识大体。宋茜见状,不乐意地嘟了嘟嘴和柳月走出去,到大厅的圈椅上坐着等候了。

“您也走吧?”盛雪扫了眼老夫人,也给她下了逐客令。

老夫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赶她走。

“老夫人,我知道您还是有些怀疑我,我不怪您。但您想想,大夫不是说大爷活不过明日吗?您可以放心赌一把,万一我保住他的性命,您不是赚了吗?”

盛雪小声地劝着眼前满眼担忧的老夫人。

老夫人思索了一会儿,深叹一口气:“好,我就赌一把!输了的话,你……”

“我自愿去荒宅,不争一分家产!”

如此直白的话一出,老夫人褐色眼眸里闪过诧异,随后,起身将玻璃灯盏放到凳子上,然后在俞妈妈的搀扶下,领着屋子里候着的几名丫鬟和仆妇们离开了。

她们走后,盛雪就安稳了许多,用银针扎了华韵风的各大要穴。顿时,有暗黑色血液顺着华韵风的鼻孔流出。少顷,见到华韵风浓密的眉头蹙了蹙,眼珠隔着眼皮转动了一下。

此时,盛雪的额头也渗出汗来。盛雪拿出怀中的帕子,轻轻地收回针,为华韵风擦了擦鼻血,自言自语道:“看样子,你比哀家还走运呢!”

这样细细端详,发现眼下的男子确实俊逸得很,浓眉长眼,鼻高嘴薄,就是皮肤太白,显得毫无生气,估计是久未见过日光之故吧。只是唯一缺陷就是太过瘦了。眼眶骨都看得见,着实影响美感。

这样想着,她就没多少欣赏的兴致了,便将紫色的鹅绒被拉起来,替他掖好。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他的手指动了一下,随后,耳边又传来带着轻咳的诧异声音:“你,你怎么在这儿?我以为她们会借故送你去荒宅!咳咳……他们提前动手了,怕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听着声音虽然虚弱,但也不乏男子醇厚的磁音。

不等盛雪开口,屋外闻声而来的老夫人就走了进来,见儿子睁开眼,忘情地坐在榻边,拉着他纤细青白的手,老泪纵横:“风儿,你可算醒了!为娘都快被你吓死了,你要是这样走了,为娘可怎么过活啊!”

柳月和宋茜也是随后跟了进来,因怕婢女和仆妇们身上带着异味,引起他咳嗽,所以,柳月让她们都候在门外了。

柳月来到盛雪身边时,对她目露几分困惑,随即归于平淡,盛雪则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站在一旁。

“咳咳,娘,孩儿这不是醒了吗?”华韵风虽然虚弱地和老夫人说着话,眼神却艰难地瞟向榻边站立着的盛雪。

宋茜还算是个懂事的,在听到华韵风咳嗽时,就赶忙去桌上倒了杯水递到华韵风唇边道:“大爷,妾身喂您喝些水吧。”

华韵风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随即又垂下眸,张开嘴,任由宋茜喂他将一杯水喝了下去。

喝完,老夫人赶忙给他擦了擦嘴,心疼道:“苦了我儿了!”

宋茜至此也附和道:“是啊,大爷您这一昏倒,害得我和老夫人好个担心。”

她这句话一出,柳月就气愤地眯了眯眼,但却没发话,只是和盛雪一样站在离榻一步之遥的位置看着华韵风。盛雪则打量着柳月的表情。

知道她是在暗气宋茜只说她和老夫人担心华韵风,而刻意不提及她,显然是想自己在夫君面前留好印象。

“咳咳,害你们担忧了。”华韵风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好像累极了。

“大爷现在不能多言,老夫人让他休息吧。”

盛雪其实折腾了一天,着实累了,见华韵风闭眼之时,赶忙开口为自己休息找了个借口。

华韵风闻言,动了眼皮好几下,似乎才攒住力气睁开眼,又看了眼盛雪。盛雪见他看向自己,也没做什么反应。反正她也不想和这病秧子有什么瓜葛。只要将他救醒,自己躲过一劫,就算是了结了。以后,她不打算再见他,这样也免得徒生枝节。

许是见对方面无表情实在没什么意思,华韵风随后也闭上了眼,不再发一言。

老夫人见状,立马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风儿,那你先休息,为娘去佛堂替你还愿去。”随后,拿手拍了拍华韵风,眼中之情甚是不舍。

听她这话,盛雪又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合计这老夫人认为是菩萨保佑的她儿子醒来?那她方才白忙活了?

“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宋茜起身放下茶杯后,朝盛雪有些嫉妒道。

盛雪懒得理她这酸溜溜的话,而是对老夫人指了指外面。

老夫人立马会意,起身走到她身边。这下柳月长了心眼儿,赶忙来扶老夫人的胳膊,却发现自己刚扶一边胳膊,另一边就被宋茜扶住了,顿时脸色一沉。

“月儿,你留在这儿守着韵风。”老夫人看了看柳月和宋茜,便出言吩咐道。

柳月闻言松开手,恭敬地答道:“是,母亲大人。”

话末,走到华韵风榻边坐稳。

宋茜见状,眼里闪过一丝不满,可转瞬即逝,脸上片刻露出来的是扮乖的浅笑:“老夫人,我扶您出去吧。”

盛雪见状,淡然一笑,让宋茜扶着老夫人先走了出去,随后也走了出来。

刚才进来的仓促,盛雪还没发现大厅这些紫檀架子上摆的各类奇珍异宝,现在坐到紫檀圈椅上,她便打量了厅中的宝贝,果然是不比皇宫差。富可敌国,大概说的就是华府了。

难怪,某人会觊觎了!这个某人究竟是谁呢?她好奇了!

“你们都退下,我和三姨娘有话说。”一坐稳,老夫人就下令道。

片刻,下人们都陆陆续续地退下了。

“你退下休息。”老夫人瞥了一眼身后不打算走的宋茜道。

“老夫人,我……”宋茜闻言,心有不甘地说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凌厉的眼神扫了一下,立马识相地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瞪盛雪一眼。

这让盛雪只感到好笑。

“玉婷,韵风的病到底如何?”人一走,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盛雪就知道老夫人留她谈话是为了这些,所以,不急不忙地为老夫人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后,才道:“老夫人,大爷的病,您比我清楚。其实不难治。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治不好,恐怕里面的玄机,您最明白。”

话末,盛雪端起紫砂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你是说?”老夫人脸上浮出了怒色,拿佛珠的手都气得发颤。

“大爷的病,不是顽疾。治好不难,但难的是治疗的过程。其实,今日大爷发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恐怕是想将罪过推给我。”

老夫人闻言,扫了一眼盛雪,眼中浮出内疚:“今日,我错怪你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盛雪淡淡地说道,“只是希望老夫人今后多些心眼儿便好。”

盛雪这好似教训口吻的话一出,老夫人的脸就冷了冷。

盛雪见状,知道自己刚才是“太后病”犯了,急忙道:“玉婷说话直白,还望老夫人别生气。”

毕竟被自己的小辈说教,的确是很恼怒,可想到日后还要靠她治疗儿子,老夫人就忍下了这股不愉快的情绪:“你也是替韵风着想,我不怪你。”

“谢老夫人。”盛雪放下茶杯,“老夫人,一会儿我先写一份药方交给您,希望您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煎药给大爷喝。记住,千万不要再用府里煎药的药坛。”

“我也早怀疑过有人给韵风的药里做手脚,可煎药的都是心腹之人,没想到,还是着了人家的道!”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盛雪却在心里冷笑老夫人经事少。在宫里,她如果生病,可从来不让任何人动她的药,都是少林自己回府熬好了带来给她喝的。直接入口的东西最容易被动手脚,所以,盛雪向来万分小心。

随后,又和老夫人说了几句,盛雪就写下药方,回房准备歇着去了。

也许是累极了,盛雪一躺下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