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之……”

两人视线正撞到一块,萧珏莫名生出一种被逮个正着的羞赧,这让他从脸颊到耳根都迅速红了起来。闻人瑜用手背探他额头时,扯了被子只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起来。

“噗……”闻人瑜轻笑出声,拍了拍被子,“平日里贼胆不小,这会儿装什么大姑娘,该起了。”

眼见闻人瑜转身准备下床,萧珏猛地坐起身一扑,双手环住闻人瑜的腰,耍赖似的要将人往回拖。

“别走,再陪我睡一会儿……”

闻人瑜摇头无奈轻笑,反问道:“你昨夜折腾都是我陪着的,还不够?”

“不够!”萧珏愈发胡闹起来,闻人瑜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系带松松得很容易就能扒拉开,唇舌凑近闻人瑜后颈去舔*那处沟壑般的旧伤。

他折腾得卖力,即便是闻人瑜也不可能全然无感,听到那不自觉溢出唇边的轻哼,萧珏更是折腾得卖力,不过显然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曾为他授业恩师的定力。

“嘶!别、别…疼!”环在闻人瑜腰间的手腕被扣住,紧跟着便是一阵分筋错骨的疼痛,凭他什么旖旎孟浪的想法,这会儿也是全数被扑灭了。

闻人瑜终得下床站起身,他站在萧珏跟前重新系好了衣带,随后道:“只是掐住穴道会麻一会儿,没伤到里子。今日是大婚后的第一日,别忘了你还要同绥南王的女儿进宫面圣谢恩去。”

萧珏攥了攥拳头,那股酥麻的劲儿已经过去了大半,只是握拳时还有些吃不上力。听到闻人瑜那般说时,他抬头认真看着对方,不由问道:“琼之,你……心里会不好受吗?”

“嗯?”闻人瑜正将罩袍套上,听到这话回头道,“为何不好受?”

“就是……我同杨茵茵是逢场作戏,但终归没办法同你……”

“呵。玉郎,我不是三岁孩童,轻重还是分得清的。况且你同那位郡主之间是真是假,没人比我清楚,我为何在意?”

“话虽如此……”萧珏当然知道闻人瑜说得句句在理,从他拜入问刀楼开始,这十多年来,他从未见过闻人瑜说过一句错话、做过一件错事。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并不因为闻人瑜的知情重而感到轻松,反倒有股子莫名的邪念,他好希望闻人瑜同他因为这事闹上一闹。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么想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便没再多说什么。

闻人瑜五指拢在萧珏发间微微用力,萧珏吃痛,头抬起来对着他。

“玉郎。我不是小女儿家,不会为了那起子独占的心思同你酿醋劲儿。我们既是伴侣,便该彼此信任体谅。你我身上背负责任不同于旁人,原没有任性妄为的余力……我若有一日真同你吵闹,那必是你负了我,或是……耽误了人家清白姑娘,懂了吗?”

“……”萧珏的心思被闻人瑜猜了个干净,一时无话可说。

“好了,你醒醒盹儿。我去唤人进来伺候。”

“……嗯。”

萧珏本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直到在王府门口撞上杨羡宇父女俩,他才恍然想起哪里不对头。昨天新婚之夜,他花心思布置的洞房并没有派上用场。前有当爹的带头灌他酒喝,后有女儿身边暗藏此刻,昧过味儿来的萧珏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偏偏他今日入宫还要同这父女俩一道。

不仅如此,还得和杨茵茵装出一副新婚夫妻的亲近来,想一想就觉得膈应。

可一扭头,见闻人瑜站在大门内,丝毫没有跟着的意思,“琼之?”

“府里还有诸多事务,我担心苏拂他们兄弟俩料理不完。这趟让尹兄同你去宫中。”说着还拍了拍尹星杰的肩膀,压根没给萧珏拒绝的机会。

“可……”

尹星杰适时走到萧珏身边,借伸手扶人的功夫,贴近他身边压低声说道:“王爷,这是在府外,想必您也不愿给闻人兄惹来麻烦。”

萧珏叹了口气,放弃了在门口为这事僵持,他也相信闻人瑜留在府上自有他的道理,转身朝杨茵茵走过去。

大婚第二日,宾客已散。

这王府中乱糟糟的,自是有着千万件琐碎小事等着去处理。而这府中有人混入的事,加之蹲守的暗卫擅离职守险些酿成大祸,这重新教规矩的责任自然也落在了苏家兄弟肩上。

闻人瑜说留下来帮忙打理,苏拂自然是多了些安心的,毕竟闻人瑜是当年自混乱中统管问刀楼的人,江湖之地鱼龙混杂尚可打理周到,这王府之内也是得心应手。

“呃…公子,昨日刺客的事……”

“不必严审了,那活口也是步废棋。不过府中上下清点仍是必须,王府虽然同绥南王结亲,但终归那是个不得不防的祸患。”闻人瑜已知晓昨日刺杀之事是杨羡宇父女在背后推波助澜,麓王本身并不能掀起什么风浪,便没有同苏拂提这一茬,“余下的,你同苏招自行看着安排,若有拿捏不准的再来同我说。”

其实闻人瑜无法说自己完全不在乎,郎才女貌站在一块确实般配许多。只是他惯了将旁杂情感压抑在面孔之下,这才将萧珏糊弄过去了。昨日折腾了一宿,此刻说不疲惫也是假的。

“是,公子暂且歇着,院门口有侍卫在,公子若有何吩咐尽管招呼他们。属下先行告退,料理府中事务去。”眼见闻人瑜脸上略显疲惫,苏拂也便不再过多叨扰,自领了命而去。

而此时桓亲王府的大门外,一名素袍青年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大步走上门前石阶。

“两位大哥,劳驾请问朱前辈可在府上?”

…………

萧珏这两日可谓是诸事不顺了,不但好好的新婚洞房夜被杨家父女搅了个稀烂,隔日还要同他父女俩一并入宫面圣。

除了同乘一辆马车时他能不必掩饰对那父女俩的不耐烦,余下但凡有人的时候都要装出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杨茵茵倒是得心应手,他却险些将脸都笑僵了。

老皇帝因为前阵子太子的事气得大病了一场,这会儿虽病好些了,但气色却不见好转,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经不住这连番打击。

张皇后的态度在老皇帝不住地赞杨茵茵这个孙媳妇时有了些微的变化,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在这后宫过了几十年的女人,仅仅是有那么短暂一瞬变了脸色,随后便附和着皇帝的话将萧珏同杨茵茵都大大夸赞了一番,只是那夸赞的话语却怎么听怎么有些古怪。

“继后那意思……是生怕表哥明日就被立为太子,到时候她和她儿子多年谋划都落了空呀!”回程的马车上,杨茵茵毫不避讳地提起方才宫里的事。

萧珏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茬。他自然也听出来了,只是单纯不想同这父女说话罢了。

杨茵茵见状躲进了父亲怀里,阴阳怪气地嗔怪道:“父王您瞧表哥这副模样,定是昨日没能抱得美人就来找女儿撒气了!”

“杨茵茵!你有完没完?!”萧珏扭头顶了一句,杨家父女确实同他是合作关系,但少女每每用掐着嗓子用这种口气说话就让他觉得无比恶心。可说完话他就猛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你怎么……昨日的刺客是你们放进来的?!”

杨家父女并未答,只是见杨茵茵掩唇咯咯轻笑几声,萧珏哪还有不明白之意,登时一股火直往天灵盖上冲。

待马车终于停在了王府门口,萧珏也顾不得什么旁人非议,直接丢下‘新婚妻子’和‘岳丈’气呼呼地往自己院子里冲。尹星杰这一路反倒成了哑巴,平日伶牙俐齿的,今日却半个字都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倒好似真的老老实实做个侍卫一般。

只是甫一进院子,却听得一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期间还夹杂着闻人瑜的低笑声,听起来二人相谈甚欢,萧珏登时更是怒不可遏,拔腿就往院里冲。

“哈哈哈!是嘛?晚辈也是久不见前辈,竟时时挂念着。”

“晚辈前辈的,听着生分。若廖少侠不介意便唤我的名便是,江湖人原不该将那么多规矩,平白拘束了些……”

“如此,那便唤瑜……”

“不许叫!”

平地一声吼打断了院中说笑的两人,定睛一看,一陌生男子挨在闻人瑜身边坐下,听到萧珏的这声怒吼,院内谈笑的二人才同时回过头。

这一瞧,倒发现是个熟人。

那男子看着年纪不大,身形比一年前见时更挺拔了些,脸上的稚嫩也褪去了不少。一身青袍、背负双刀,不正是四方门的少门主廖云书。

“季…萧兄!许久不见!”

廖云书起身同萧珏打了招呼,萧珏不由皱眉,却不单单是为着这人方才同闻人瑜过从亲密,而是廖云书对他的言行态度前后相去甚远。印象中自武平城救人那一遭前后,这位四方门的少门主一直对自己横眉冷目,今日却好似许久不见的亲友似的,着实古怪。

“廖云书?倒确实是许久不见了。”萧珏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将闻人瑜拉到自己身边,他这一档,正好将廖云书与闻人瑜隔开来。此时面对廖云书,也远没有从前那番客气,“你来本王的府上作甚?”

听萧珏拿王爷的身份来压,廖云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面不改色地抱拳说明来意。

“在下是听了些消息,特来萧…王爷府上寻个人。顺便……来探望朱前辈。”廖云书表明来意,他是个聪明人,见萧珏方才将闻人瑜护在身后的动作便知道对方心中在忌惮什么,便言明自己是来寻人,并非是同闻人瑜有什么牵扯。

“寻人?什么人?”

“……天机阁主,尹枭。”

正悠悠哒哒遛到主院门口的尹星杰顿住了脚步,廖云书话音方落便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冲萧珏略一点头,便猛地抽刀回身向门口的男人袭去。

“尹枭,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