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为了扩张自己的实力,曾大肆招揽关中、并州等地的流民加入自己的部曲。只是他虽贵为国丈,但手中可以动用的资源却是实在有限,因此,他的部曲虽有数千人,但实际能打的,却只有寥寥数百人。

而为了确保中牟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中,董承将这数百能战之兵,尽数安排在中牟城的四门及城中要道上。这一做法,确实保证了他对中牟的实际控制,但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中牟城外的要点,只能拱手让于旁人。

梁祯让梁琼率领一部分兵马,连夜抢夺中牟城外的要点,而后又令章牛率领精挑细选出来的两百熊罴骑劲卒,乔装成民夫的模样,在卫谦的引领下,趁着天将明未明的时刻,突然来到刚开的城门前,要求入城。

卫谦除了给毕廉提供字画古玩外,还跟中牟城中的不少官员有着不见得光的往来,因此,他身上拥有一张凭借,凭借它,即使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卫谦也可以将城门叫开,以便押车进城。

因此,这一次守城的军士也没有多疑,验过凭证后,便让开了道路。以让卫谦的车队进城。但怎知,这些人刚过城门就忽然停下脚步不再往前,不仅如此,还立刻用推车在城门前围成一个大圈,以隔绝城门及城中的联系。

同时,一匹民夫突然从推车的货物中抽出明晃晃的刀枪,转身直杀向城头。守门的军士哪里能料到这一变故,很多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血溅北城。余下的要么缴械,要么在反抗后被杀死。

在章牛的指挥下,熊罴骑仅用了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便将北门牢牢控制,同时两支响箭腾空而起,这是破城的信号。

早已伏在城外多时的梁祯得报,立刻点起余下的军士,蜂拥入城。这些军士不仅仅是梁祯军中的百战精锐,更被特意嘱咐过,进城之后,凡有抵抗的,管他是何身份,一律格杀勿论。

董承的部曲,虽然也是狠勇之人,但他们无论是作战素养还是甲胄兵刃,跟梁祯倾四州之力打造的熊罴骑相比,那是相距甚远,因此,一个时辰不到,熊罴骑就完全控制了中牟城除行宫之外的所有地方,期间被格杀者超过一千人,鲜血直接染红了中牟城的每一条街道。

然而,这仅仅是杀戮的开始。因为这一次,梁祯不再准备宽恕董承等人的党羽。因为,他给熊罴骑下达的命令是,董承、种辑、吴子兰、王子服等人,一律夷灭三族!

冬日的中牟城,是寒意刺骨的,是雪白的,也是可怖的。而这恐怖的来源,不仅来自各坊门前张贴的布告,更来自于,那几乎每一条街巷中都存在的陌生甲士。

梁祯以雷霆的手段控制了整个中牟城,而后熊罴骑的劲卒们便按照上司分发的名册,逐家逐户地敲门拿人。当然,他们的态度也是取决于目标的配合程度。若是目标乖乖束手就范,他们也不介意秋毫无犯,可若是目标有反抗的意图,他们也不废话,直接抽刀就杀。

缉事与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天,除了董承、种辑、王子服三人及他们的少数亲近之外,其余的人都尽数被捕,章牛点了点人头,发现已有一千多人。于是,梁祯领着大军向行宫开去,因为董承等人,就是藏身于这行宫之中,试图借助汉帝的庇护,逃过这一劫。

汉帝自然不敢来到宫门前来见梁祯,于是他亲信的毕廉被推了出来,在宫门前迎候司空的“大驾”。

“司……司空……”毕廉双唇颤抖,双腿发软,一副将跪未跪的模样。

梁祯笑着朝毕廉拱手致意,然后才不慌不忙地问道:“毕侍中,依你之见,祯对社稷,对陛下何如?”

“司空忠……忠心社稷,日……日月可鉴……”

“哈哈哈哈!”梁祯发出令人心惊胆跳的笑声,“侍中过奖了。只是,祯就想不明白了。既然你们都说祯如此忠心于社稷,可为何,这朝中,还有人想置祯于死地啊?”

“啊!”毕廉惨叫一声,双眼往上一翻,差点没有晕死过去。因为在他看来,梁祯这话,就是无常的催命咒语!

“还请侍中回禀陛下,就说祯已在城南修筑了高台,请陛下移驾城南,并召集百官,以还祯一个公道。”

“这……”

毕廉还有所迟疑,一旁的章牛却忽地咳了声,同时用力将腰刀抽出一截,发出“锵”的巨响。

“诺!”

“诺!”

城南的高台上,十二旒龙旒飘飘,高台下,十二列军旗猎猎,端的是一副庄重威严的天汉气象。

只是,置身于此地的公卿百官,此刻是再无心情去感受这王师之势,天汉之威了。因为他们的项上人头,能留与否,都尚是未知之数呢。不过,尽管公卿百官心情复杂,但他们手头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慢,因此,不过片刻的功夫,文武百官便分两班站定。

百官站定,该是梁祯出场了。只见梁祯一身庄重而不失威仪的缁衣,腰悬环首刀,身后跟着上百甲士,这些甲士,每人身高都在八尺打上,立在那,就是一座座小山,前进的时候,就像是一头头大象,压迫之势滚滚而来。

按照礼仪,汉帝自然是最后一个登场的,只不过他的气势是杂乱的,毫不起眼的,因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已被梁祯先一步夺去了。

梁祯一步一步地走向高台,最后立在高台第二高的台阶上,从这里,他需要微微俯身才能看见台下百官那已显模糊的脸。原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

“诸公,祯想请教尔等一个问题。”梁祯对着台下的一众或苍老或年轻,或目光炯炯或眼神呆滞的官员,沉声道,“不知尔等之中,可曾有人见过辽左的冰霜,尝过漠北的风沙,在幽州流过血,在冀州负过伤?”

梁祯这几句话,说的正是他的发家史。是的,快二十年了,梁祯终于达到了当年他妄想中的高度,只是这一刻的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豪情万里,热血方刚的少年了。

“有人说,祯是奸臣,是逆贼。那好啊!”梁祯突然怒吼一声,然后解下腰间的环首刀,放在台阶之上,“那就请你这个忠义之士上来,拿起这把刀,杀了祯!”

梁祯笑眯眯地看着台下众人,还挑衅地双臂微张,好像是在说:来啊,我毫无防备,有本事,你就拿起刀,杀了我。

只是,这台下的公卿百官,又哪个敢动?因为,他们的身边,早就站满了金盔铁甲的熊罴骑劲卒。

“陛下,现在明白了吧?这就是为何,我大汉,会倾颓至此!”梁祯转过身,先是象征性地朝汉帝一礼,然后再侧眼看着台下的人道,“就是因为,总有那么些人,贪恋权位,嫉妒贤能,尸位素餐。”

“祯未冠从军,讨扶余,平黄巾,征西羌,伐逆贼,十余年间,大小数百战,身披六十余创。可到了一些人眼里,祯却成十恶不赦的逆贼了。”梁祯说着,冷冷一笑,“那么祯想请教一下,在你们眼中,什么为之忠臣?”

梁祯当然不会得到回答,因为无论是董承还是种辑,都不会蠢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去触梁祯的霉头。

“说不出来了是吧?”梁祯背着手,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好,那就让祯来替你们说!”

“在尔等眼中,贪墨弄权是忠臣,欺上瞒下是忠臣,鱼肉士民是忠臣。唯独,赤心报国,是奸佞!”

梁祯的话早就说完了,可台上台下,却是安静得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声,似乎在场的数百公卿,都不是真身,而是一座座足以以假乱真的石雕人像。

“吴子兰!祯说得对吗?”梁祯终于叫出了第一个人名,“王子服,祯说得对吗?”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章牛一听此言,乐了,板斧一举,喝道:“绑了!”

立刻有三五如狼似虎的熊罴骑劲卒冲上前,二话不说就将吴子兰,王子服二人扑倒在地。

“梁贼!你个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吴子兰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路可逃了,于是在冰冷的冻土上挣起脑袋喝道。

而王子服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前列的董承。可是,他看到的,却不是日前那个须发俱张,恨不得跟梁祯来个鱼死网破的董承,而是一个畏畏缩缩,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小老头。

“种辑,你学问多,你说说吧。”梁祯笑了,因为这操控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然而,种辑哪里来得及开口?因为梁祯话音未落,便有一甲士一步上前,一把将他扯出班列,接着是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溅了前面的侍中耿纪一身。

“梁贼!你个跋扈遗丑,扶余奴隶,董贼余孽,西州匹夫,有何脸面在陛下面前放肆!”董承眼看着党羽一个个地被捕、被杀,原本越缩越小的身形“砰”的一声,膨胀了不少,随着他身形的膨胀,那个小老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须发俱张,双目喷火的恶汉子!

“老……老夫今日,就要为国锄奸!”董承说着,“锵”地抽出腰间佩剑,冲出班列就要扑上高台去杀梁祯。

只是,哪里刺得着?因为章牛早已领着几个甲士立在台阶之下,将百官与高台给完全隔开了。

董承虽然是困兽犹斗,然而又哪里会是这是以厮杀为生的军士的对手?因此不过一招,就被分作三段,凄凄惨惨地落在台阶之下。

梁祯没有看见董承的死况,因为他早已轻轻地将脸侧向别处,同时,左手轻轻一挥。章牛头一点,抬起的左手一放下,早已被拿下的吴子兰,王子服等人也被斩于高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