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前朝,礼教对女性的束缚要稍微宽松了些,但年轻女子出门还是有备无患的戴着面纱。

原本贾琮想着在禁军的护卫下,贵女们在草场中跑跑马不会有哪个傻子不开眼的作出有失礼数的事,可他还是小看了红颜祸水这个词。

特别是秦可卿这种倾国倾城的年轻小妇人……

贾琮面色阴沉的厉害,身为贾家男儿,却让亲眷在自己身侧受辱,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沉声问道:“宝珠,这厮用那只手扯掉你家奶奶的面纱的?”

宝珠愣了愣,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鞑子:“右手。”

贾琮下了马,提刀往前。

见贾琮眼中杀意凛然,夷列虽被贾十一制住,却依然惊呼大喝:“你干什么?”

“放心,小爷不会要了他的命……”

唰……

说话间手起刀落,一声惨叫惊起一片飞鸟。

不远处的贵女们几乎都捂住了嘴巴,好几名附近静看热闹的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枯黄的草地上染出了一道血痕,贾琮一抖手中的雁翎刀,血滴落下,冷冷说了一句:“夷列,小爷说话算话,说不要他的命救不要他的命!”

看到小舅子已经昏死过去,夷列又惊又怒。

贾琮的确没有要他小舅子的命,但地上却已经多了只断臂。

浓赞张了张嘴,在贾琮冰冷的眼神中硬生生将愤怒憋了回去。夷列的脖子上架着一柄刀,只敢又惊又怒的死死盯着贾琮。

他至今还没弄清楚面前的小崽子到底是谁,没想到大夏竟然有如此嚣张的人!

“南朝小子,你到底是谁?”

贾琮挽了一个漂亮剑花,收刀回鞘。

他哈哈大笑,睥睨回了一句:“荣国公之孙、荣恩伯之子,大夏上骑都尉、宣武将军、龙禁卫指挥佥事、羽林郎将、太子左卫率贾琮!”

嘶!

包括夷列在内,这群瓦剌人齐齐惊呼。

大夏荣国公,每一代都是杀得草原人头滚滚。

特别是先荣国公贾代善,曾经陪着天可汗一路打到了瓦剌汗帐,活捉了瓦剌汗王。

草原上十座万人京观,至少有七座是贾代善立起的。如果说太上皇是草原鞑子不敢直视的天可汗,那荣国公贾代善就是草原鞑子夜能止啼的黑暗魔神。

怪不得小小年纪如此狠辣,原来是魔神的血脉啊!

夷列感觉自己的内心在莫名的流露出对贾琮的恐惧,草原上传扬黑暗魔神的传说长达二十余年,对贾代善的恐惧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原来是贾将军,在下不知是贾将军当面,惊扰到将军的家人,还望将军恕罪。”

浓赞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将军如今气也出了,可否放了二王子?还有柒云大人的伤不宜拖,若真的闹出了人命,便是贾将军也难向天朝交待吧。”

“交待?要交待什么?信不信这事闹到圣人与陛下那里,你们瓦剌的使团一个都别想回草原去?”

哒哒哒哒……

贾琮话未说完,远处就传来阵阵马蹄声。

黑甲骑兵杀气腾腾,由远及近快速赶来,领头的贾蓉在靠近此地后一挥手冷喝道:“拿下!”

哗啦!唰唰唰……

拔刀之声摄人心魄,这队黑甲禁军快速围城一圈,齐齐大喝:“跪下!”

扑腾!

夷列还能坚持,他带来的那几个瓦剌二代就没那么坚强了。

禁军威势之下,当即就跪倒了三个,剩下几人也是两股颤颤,煞白的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南朝的黑甲骑兵,都是魔鬼!

禁军将士快速将夷列等人捆绑起来,凡是敢有反抗便是刀背伺候。夷列的后背此时就火辣辣的疼,满眼的嫉恨都快实质化了。

“拖回去关进马棚,等候陛下发落!”

一切处置妥当,贾蓉这才走到妻子身旁,铁青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秦可卿虽说双眼通红,却已经停止了哭泣,贝齿轻咬嘴唇,冲贾蓉摇了摇头。

夫妻俩默契的冲迎春、黛玉以及柳湘莲、贾琮、贾十一行礼拜谢,贾琮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对了荣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是涂郡主派人去了皇帐,陛下便让侄儿过来……”

涂思琪?

贾蓉指了指北边方向,贾琮几人顺势看去,不远处的一群人中,大红袄子英姿飒爽的人不是涂思琪又是谁?

贾琮下意识挥了挥手,迎春、黛玉也跟着冲北边挥手,骑在马上的涂思琪瞬间一愣。

她想了想,扔了手中的马鞭,冲着贾琮等人的方向挥手致意。

黛玉与迎春咬了咬耳朵,跟贾琮说了一句她们去请涂思琪过来,便拍马往北走去。

贾蓉已经安抚好了受惊的秦可卿,来到贾琮跟前:“三叔,侄儿得回御前复旨,可儿这边……”

“安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媳妇受委屈。”

贾琮拍着胸脯做保,突然想起方才的事臊红了脸。

他有些气闷,骂了一句:“气死我了,这瓦剌鞑子竟然打了我的脸!”

贾蓉不禁失笑道:“三叔放心,这几个鞑子落不得好,圣人那边可气的厉害着呢。”

秦可卿是谁?先太子遗留在外的血脉。

今日便是四皇子刘弘受了委屈,老爷子都不会这么生气。儿子没了,留下的孤女当爷爷的都护不住,老爷子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打肿了。

重点是秦可卿的身份至今没有公开,这事儿就没办法摆在明面上去说……

估计老爷子这会都有些恼羞成怒了,夷列等人怎么可能过的舒坦?关进马棚算什么,贾琮都能想象到他们的结局了。

……

涂思琪在京城贵女圈的名声不怎么好,这回来到铁网山身边出了公主府的侍女外,连一个闺中之友都没有。

迎春、黛玉去邀请她的时候,初时还有些微微抵触。

直到黛玉向她请教骑马时,三言两语之下,三人的关系逐渐热烈起来。

贾琮邀请柳湘莲一起,缀在姑娘们的身后不远处,两人聊着瓦剌与鞑靼的事。

前面的黛玉等人聊得热切,玩得开心,让周围的京中贵女们无不侧目。

德清长公主府不是与宁荣贾家闹得很不愉快吗?数月前贾三郎还差点刀砍涂郡主的。

涂思琪鄙夷的瞅了瞅不远处那些窃窃私语的贵女圈,冷冷一笑:“我就烦这些人,一天天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矫揉造作,一点都不爽利。”

黛玉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只是莞尔笑道:“郡主的性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首诗……”

“紫房日照胭脂拆,

素艳风吹腻粉开。

怪得独饶脂粉态,

木兰曾作女郎来。”

涂思琪有些不好意思:“我大概能听懂,这是说花木兰的……”

迎春解释道:“这是白乐天的诗,林妹妹是在说,郡主英姿飒爽,就像那花木兰一样。”

“二姑姑说的对,郡主的确是英姿飒爽,将来说不得该是我朝第二位女将军。”

秦可卿也赞了一句,这话倒不是她瞎说,自从上次涂思琪被劫回京后,便求了其母亲从宫中讨来女武师,每日里勤学苦练,直接将长公主府的花园弄成了校场。

这事儿都传播整个京城了,不少京中妇人贵女还笑话过涂思琪,但贾琮曾在家宴上说过一句话:当有一天遭遇危难时,人家涂郡主至少有一丝自保之力。

涂思琪本就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性子,只觉面前的三人简直就是自己的知己,她红了脸,有些别扭的向黛玉等人道歉。

“我之前真是失心疯了会信了那些人的挑拨,之前在马场的事都是我不好……”

说着,她竟然屈膝想要行礼道歉,黛玉连忙将其扶起:“郡主这是做什么?该道歉的人难道不应该是那些挑拨郡主的人吗?再说了那日之后,长公主殿下与驸马也去荣国府赔礼道歉了,郡主今日又是何苦如此?”

迎春与秦可卿也上前劝慰,四女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后,不多时竟然开始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

……

北地冬日,夜幕降临的要更早一些。

大营在酉时三刻便已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四处都萦绕着肉汤的香味。

德清长公主派了嬷嬷过来喊女儿回去,却被兴头上的涂思琪不耐烦的赶了出去。

得知女儿与贾家人交了朋友,刘淑乐的心中即惊讶又开心。她将此事告知了驸马涂世忠后,长公主府的营帐就送来了新鲜的鹿肉、点心以及果酿。

直到戌时末,涂思琪才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贾家的营帐。

黛玉几人目送涂思琪离开,她不禁感叹:“原来看似大大咧咧百无禁忌的涂姐姐,内心中会如此孤寂。”

“林姑姑说的是,若放以前,我也不敢相信……”

“其实也能理解,她性格直爽冲动,又向来有一说一,哪里受得了那些弯弯绕绕。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她背后说嘴。放在我身上,我也不愿与人结交。”

迎春突然有些可怜涂思琪,堂堂世家嫡女、皇亲国戚反而只能将自己自囚起来,还不如她这个公府庶女。

至少她还有兄弟撑腰,有姐妹交心。

营帐中已经收拾好了,贾琮出声打断了三人的感慨:“好了,夜已深,明日的演武大典咱们还得早早过去,到时候说不定有大热闹看呢,还是早早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