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现在有三副甲胄,一副黑甲乃赦大老爷仿禁军制式甲胄命家中匠人打造,其余两副均是御赐银甲。

今日要给老爹撑面子,那自然要穿“亲子装”了。

银甲在身,左手雁翎刀,右挂龙首御剑,蟠龙金令别在腰上,至于坐骑么……

大宝,就你了!

虽说战马威武雄壮,但相对来说,还是大宝跟自己更有默契。

比如这会,御猫大人的坐骑神兽,正跟王大伯爷的战马较劲。

大宝自从在铁网山救驾之后,整头驴都变得眼高于顶。

它总觉得凡是四条腿的都应该归自己管,便是花臂纹身金渐层见了自己,都该趴在地上唱征服。

噗、噗、噗……

大宝的唾沫星子飞溅,王子腾**的汗血宝马呲了呲牙,想要踹贱兮兮的大宝一蹄子。

“王叔父,您最好拉住了您的马,大宝救过驾,陛下曾夸大宝乃驴中赤兔,伤了大宝您的马可能要丢了性命。”

神特么驴中赤兔!

王子腾觉得自己已经够隐忍了,可面前的这个小兔崽子真的好气人。

“那贤侄是否也该好好管管你这驴子,我这战马乃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脾气暴躁,万一伤着贤侄的宝马……驴,那就不好了。”

“哎呦,叔父说的是。这驴子自从被陛下夸过之后就有点认不清自己了,侄儿这就好好教训它!”

贾琮一拍大宝的脑瓜子:“叫你这驴日的不听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天天尽想那些有的没的。陛下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好好的驴不做,难道还要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不成?”

意有所指的几句话,让王子腾瞬间寒了脸,眼中的杀气都快实质化了。

嘚嘚的马蹄声逐步向北,两支队伍陷入了奇特的安静中。

贾九与贾十一两人的手随时搭在刀柄处,蓄势待发。自家小爷方才隐晦的嘲讽让两人是既解气又无奈,王子腾的心狠手辣,他俩作为贾家的亲兵最清楚不过了。

当年老公爷为荣国府留下的近百亲兵,差不多都被王子腾害死了近八成。

连亲妹妹、亲外甥女甚至亲长兄都能害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吁!”

皇城已至,王子腾勒马而停。

他下马往宫门走去,突然回转身来:“贾琮,太聪明了不好,慧极必伤!”

这算是隐晦的警告,贾琮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咧嘴一笑:“侄儿可不敢说自己聪明,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叔父更聪明的人?”

哼!

王子腾拂袖而去,贾琮啧啧说道:“我就说么,我怎么会不聪明呢?瞧瞧,别人口中智勇双全的王大伯爷都夸我了!”

“小三爷,王子腾这是在警告你!”

贾九的目光深邃,紧紧盯着王子腾的背影。他有意提醒贾琮一声:“小三爷方才的那些话过了,至少不该当面说。王子腾为人阴狠,指不定已经记恨上了。”

贾琮牵着马缰绳,缓缓走向宫门:“打我爹拿回京营大权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咱们家都记恨上了,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无所谓的事。”

……

赦大老爷根据贾琮的《军事训练管理条例(试用版)》整训出来的三千新军,整整齐齐的站在校场上。

今日天气略有阴沉,十月的京城已经略带寒意。校场的点将台上站满了军中将帅,更有不少紫袍、绯袍的朝中大员前来观礼。

武将以英国公、太子太保、左柱国、特进光禄大夫、中军左都督张岳为首,文臣则是以内阁首辅、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为首。

除了坐值的文武外,五军都督府、内阁六部五寺的主副官员尽数到场。

甚至有不少皇室宗亲、武勋贵戚都跑来看热闹了。当然,其中不乏想要给贾赦寻晦气的人,例如被贾赦夺回京营大权的王子腾王大伯爷。

不过他可不会明着来,王大伯爷手底下的马仔还真不少,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向成万便是其中之一。

依制,兵部职方清吏司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

今日检阅之事,赦大老爷越过他这个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已经让他很是火大,阴鸷的脸色让王子腾嘴角往上勾了勾。

银闪闪的贾琮走上高台,跟老爹打了声招呼后,劲直来到高台中央,抱拳向几位大佬行礼。

魏庆和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垂垂老矣,微微眯着的双眼在贾琮到来后稍微睁开了一些。

英国公张岳一把将小胖子拎到跟前,大笑着跟魏庆和说道:“魏老匹夫,看到了吧,我们武将家的孩子能文能武,做的了酸诗也能练的了兵,恩侯能练成此等强兵,还是这小子制定的练兵章程。”

首辅大人来未来得及说话,阴鸷的向成万却酸了起来:“英国公怕是夸大了,小小稚童,如何能制定练兵章程?再说了,是不是强兵还未可知,总要上过战场才能知道。”

原本高台上还算融洽的气氛随着向成万的这番话变得尴尬起来,文武之间的关系最近因为南征之事本就紧张,好不容易借着演武之事稍微缓和了些,却冒出来这么个没颜色的人……

前些日子才上任的兵部尚书于道兴差点气的一脚踹过去,这向成万背靠王子腾,在兵部拉帮结派,没少给自己添麻烦。

放平时也就罢了,没想到会当着内阁和五军都督府的人给兵部丢人。

质疑贾赦练的新军,这就是在质疑五军都督府,真以为兵部带了一个兵字,就是军中大爷了?

他刚要出声呵斥,却听首辅大人悠悠说了一句:“质疑我大夏好儿郎?好呀,此次南征,你跟着大军南下做个随军参事吧。”

扑腾!

魏庆和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向成万如遭五雷轰顶,当即就瘫软倒地。

“大相公,您不能如此啊!下官不是质疑,只是……只是……”

魏庆和只是瞥了跪地磕头的向成万一眼,冷冷说道:“本阁不能怎样?你不是不信我大夏好儿郎吗?那就去阵前看看,他们到底行还是不行?”

五品的兵部郎中因为一句话被内阁首辅扔进南征大军,成了个无品无级的非常设官,周围的文武大员几乎都脊背一凉,就连王子腾都不敢相信老爷子会突然这么说。

“大相公,向郎中乃朝廷五品命官,您如此做有违礼制!”

王子腾出声给自己的马仔求情,却见魏庆和眼中泛起冰冷:“昭武四十九年冬,圣人有谕,内阁首辅魏庆和总领大夏文武事,三品以下文武可先斩后奏。王子腾,你在质疑本阁?”

“下官不敢!”

冰冷冷的反问,让王子腾一下子想起了当年的旧事。

太上皇的确下过这道诏书,当时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总领大夏文武事,这跟摄政王有什么区别?当时太上皇中风病重,无法打理朝政,又匆匆扶了倔老四上位。

估计也是为了防着倔老四,才下诏让魏庆和主政。

这道诏书下了后,魏庆和默默的接了圣旨,却从未真的运用过这份惊世骇俗的巨大权力。

慢慢的,朝中的大臣们都有意无意的忘记了这封诏书,便是当今皇帝恐怕都已经遗忘了。

不料今日在这校场,老爷子发威,向成万成了这道诏书的首位试验品。

王子腾被魏庆和罕见的强势给吓住了,周围的文武官员也是屏气凝神。

向成万基本上凉透了,除非二圣出面,否则他这一次随军南行的事,再无可能更改。

“来人,送向参事去南征大营!”

向成万捣头如蒜,但依旧无济于事。

这三千新军,乃是整肃京营、提振军心的大计。别说一个五品的兵部郎中了,这会就是内阁次辅齐博瀚敢扎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扔到军前去。

想到齐博瀚,魏庆和突然冷冷的转头,看向瞪大了眼睛的齐阁老。

“齐阁老,你觉得本阁的处置是否妥当?”

齐博瀚微微躬身:“大相公处置的极为妥当,大战在即,凡祸乱我军军心之人,皆可如此处置!”

魏庆和满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左右:“诸位以为如何?”

“下官谨遵大相公钧旨!”

开什么玩笑,次辅大人都低头了,谁还敢头铁?

统一思想之后,魏庆和终于放过了这群后背都被冷汗浸透的官员。

齐博瀚低垂的眼神中泛起精光,大丈夫当如是也,这才是男人该追求的东西!

英国公张岳始终没有说话,魏庆和拿一个五品郎中给了武将还算满意的交代,大都督府要领这个情。

他与魏庆和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既然聒噪的苍蝇被打死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擂鼓!”

咚咚咚咚……

《孙子九地》有云:“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三千新军营根据贾琮制定的训练章程,三月主训军纪、军姿、军阵。

因为军中伙食的翻倍,肉蛋不绝,体能更是远远强于京营诸卫。

军姿、军阵自不必说,贾代善亲传的赦大老爷别看是个老纨绔,但在军武之事上,是仅次于老帅张岳的大夏第二人。

令行禁止,三千新军营给了高台上的文武大员极为震撼的感受。

特别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分列式行进,便是张老国公都激动的大喊了一声:“好儿郎,真是我大夏的好儿郎!”

整齐划一的喊杀声,震彻云霄,长枪如林,在战鼓声的指挥下,齐齐往前,魏庆和突然就想起了纵横大漠的鞑子铁骑。

他笑了笑跟张岳说道:“老夫觉得,贾恩侯这是拿鞑子的骑兵做了预想的对手。”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爷子的猜测,贾赦在长枪阵演练之后,突然走到高台中央,抱拳道:“启禀大帅,末将请了羽林郎前来,与新军营进行对抗演练,还请大帅允准其进入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