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大朝会的作用往往比不上小朝会,流程基本上都是定好的惯例,奉天殿中摸鱼的比比皆是。
就是内阁的诸位辅政大学士,往往也是揣着手闭目养神。唯有大夏的抠门财神爷,户部尚书文同轩每次大朝会都要跟人干仗。
“我说了,没钱!没钱!没钱!”
文同轩被一群人围着要钱,被逼急了又一次拿出了制胜法宝……
扑腾!
只见财神爷往大殿一坐,嚎了一声:“陛下,户部真的没钱了。治河要走了八十万,九边送去了两百万,好不容易盐课送来了三百万,又遇到了旱灾。秋税还未抵京,户部的银库、粮库连老鼠都饿死了。”
抱屈许久后,文同轩突然幽怨的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嘀咕道:“臣若是没有记错,六月底,江南送来了一千多万两白银……”
嗯?
刘恒原本微眯的眼睛瞬间睁开,咬牙切齿。这个老貔貅,合着嚎了半天是在打内库的主意!
“财神爷,朕发现了一桩极其有意思的事。只要朕攒一些银子,户部的银库、粮库就会饿死一匹老鼠,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文同轩双手一揣,嘿嘿笑了笑。
“六百万,臣只要六百万。”
刘恒差点破口大骂,老匹夫欺人太甚……
“只有三百万,要不要?”
“五百万,少了五百万臣这个户部尚书退位让贤!”
“文卿,这些银子,朕有用。”
刘恒强忍着砍死这老货的冲动,咬牙道:“就四百万,多了没有!”
“臣遵旨。”
文同轩立马来了精神,从地上爬起后,冲着一旁的夏守忠伸了伸手,夏守忠额头的青筋都开始了突突跳动。
成了,预期三百万,如今还多了一百万,户部又可以阔绰一段日子了,今日午膳便加个鸡腿奖赏一下自己吧!
可惜文同轩的好心情连几息都没坚持下来,一听到户部有钱了,当即就被一群人给围了起来。大殿上又开始了一波讨钱的戏码。
奉天殿上乱糟糟的,徐晋闭目养神熬过了惯例的流程后,突然从都察院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徐晋,弹劾户部、刑部、工部、宗正寺、大理寺、顺天府各级官吏,治下不严、疏忽怠政,致使今夏大旱,北地五省千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
呼噜呼噜……
炎炎夏日,当太阳升起后,仅存的一丝凉爽也消失不见。还未睡醒的贾琮靠着凉丝丝的柱子,吹着泡泡呼呼大睡。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戳他的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后,才发现是自己的大侄子贾蓉。
“琮三叔,青藤先生和人吵起来了!”
嗯?
贾琮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扭头看去,只见老师徐晋独战好几位紫红官袍的老大人,正侃侃而谈。
“下官对事不对人,七月时下官奉旨巡查顺天府治下一十九县,县县皆是流民遍地……”
“大宗正,您说赈灾的事不关宗正寺的事,这一点没错。可宗亲圈地都圈到河道里去了,致使地方无法梳理水利,您说是不是宗正寺的责任?”
“财相,下官查到户部送到顺天府的赈灾钱粮,户部每过一人手,便会少上几千几万两银子,到县中时,能有一半便已经是得天之幸。请问财相,户部的银库、粮库饿死了耗子,是不是也养肥了硕鼠?”
“王大人,赈灾怎么能与工部没关系?元祐二年朝廷方耗费巨资整修了顺天府的水利,可下官巡视了整个顺天府,河渠淤积、水车十架中有八架不堪用。请问王大人,工部大匠的制造之术,还不如村里的木匠吗?”
“蔡大人、唐大人、陆大人,老百姓伸冤无门,都跑到钦差行辕告状了,刑部、大理寺与顺天府衙门,竟然毫无消息。难道诸位大人忙的都看不见听不到老百姓的苦难吗?”
……
徐晋言辞凿凿,手中的奏章记录了极其详细的数据,几位老大人被驳得哑口无言。
“唉!天灾无可避免,可原本顺天府完全有能力减少大旱对百姓的影响。不说别的,顺天府虽不及江南河网密集,可有元祐二年整修的水利,田中岂会颗粒无收?”
徐晋双手高举厚厚的奏章,躬身拜下:“陛下,这封奏折中,臣详细记载了顺天府治下一十九县河流沟渠的使用情况。其中近七成水利公器私用,多为宗亲勋贵、豪门大族所占。更有山川河道,被大族圈占,臣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大殿之上安静的可怕,那些宗亲贵戚无不缩了缩脖子,开始回忆自家在京畿的庄子有没有干过这些事……
夏守忠将徐晋呈上的奏折送到皇帝的手中,皇帝每翻一页,便会往殿中的某位臣子身上看去。
“完了,陛下看我了。难道家里的败家娘们真让人干了这些事?”
“老天爷,夫人到底干了什么,为何陛下要看我?”
“嗯?我……我……我在顺天府没置办庄子啊,陛下看我做什么?”
啪!
刘恒突然将看了一半的奏折合上,冷冷扫视大殿中的文武百官。
“徐卿,朕赐你天子剑,主理此次赈灾之事。既然顺天府的问题是你发现了,那便由你去处理。三品以下,可先斩后奏,诸司不得干涉,必须积极配合……”
“父皇,儿臣请命,愿协助青藤先生赈济灾民。”
宗亲队列中突然走出的刘弘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雏鹰的政治生涯要开始了?
看了好大热闹的贾琮终于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于是他从窃窃私语的队伍中走了出去,躬身拜下:“臣贾琮请命,愿随徐师赈济灾民抓老鼠!”
“准尔之请,皇四子刘弘为钦差副使,羽林郎将贾琮领三百羽林郎,护卫钦差巡查地方!”
皇帝不等殿中臣子反应过来,拂袖而去。夏守忠连忙一甩手中浮尘,高呼道:“退朝!”
……
“爹,咱家现在还欠户部多少银子?”
贾琮趴在桌上看着摊开的账册,这种繁琐的记录让他头晕眼花。
费了不少心思,总算将上面的数字整理了出来,荣国府的账上,竟然只剩现银不到五万两,这还包括府库的三万压仓银,轻易动不得。
躺在摇椅上哼着小曲的赦大老爷,连眼皮都没抬,悠悠说道:“咱家十五万,东府八万。”
“这么多?”
贾琮挠了挠脑瓜,提笔开始计算每年的收益和支出。
这几年又是涝又是旱,庄子上的进项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往往还需府中调拨银钱支援。
铺子里的收益还算不错,去年开始与薛家共同经营的商路有了起色,每三月能送来大概一万多两白银。
抛出成本外,一年下来,大概能收入三万两银子。可若是要还户部的欠银,还差太多了。
荣国府家大业大,支出也大。
府库中看似装满了金银玉器,可那些大多是御赐之物,又不能换成银子花。
贾琮不由头疼道:“爹啊,咱家没钱了!”
“不急不急,上次你说的养珠之事已经有了眉目,芸哥儿在广东寻到了合适的地方,到时候别说几万两银子,便是几十万两都不是个事。”
赦大老爷突然给贾琮道出了个好消息,原来贾琮去年时曾嘀咕过珍珠养殖之法。
《文昌杂记》有载:“有一养珠法,取稍大蚌蛤,以清水浸之,伺其开口,急以珠投之……频换清水,经秋即成珠矣!”
珍珠这玩意是需求极大的奢侈品,想来养殖出来的好珠子,会从那些豪商巨贾的口袋中掏出大量的银子。
贾芸是贾氏宗族中难得的人才,虽对读书科举以及行伍之路没有兴趣,但他的经济头脑极为不错。
赦大老爷直接拍板,让他带着家中几位老成持重的掌柜,携带府中帖子去了广东寻地养珠。
上月初,贾芸来信,珠场已经买下,就等明秋收获了。
贾琮虽然欣喜珍珠养殖步入正轨,可他还是一脸的苦闷,嘀咕道:“远水解不了近火,儿子再琢磨琢磨,看从哪能淘换些银子出来……”
“你这么着急要银子干什么?”
贾赦疑惑的坐了起来,将小黑胖子从桌案上拎了下来,严肃的问道:“是不是你二哥之前带你去逛青楼,染上什么坏毛病了?”
你爹我可以当花花太岁,但你小子可不行。老子这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贾琮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回道:“爹,您瞎想什么啊,儿子这是打算跟四殿下合伙做生意,准备投些本钱进去。”
涉及未来的皇太子,赦大老爷不得不谨慎起来:“什么生意?圣人和陛下会放任你跟四殿下胡闹?”
贾琮跑到房门处,四下打量后关上门窗,跑回赦大老爷身侧小声解释起来。
“老师奏请开海,陛下已经同意。打算在泉州开设市舶司,行商海外。由夏公公的干儿子夏谦负责,组建船队下西洋。儿子与四殿下商议好了,打算参上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