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提出“顺应历史潮流”的新观点,是我们在新的时代条件下一系列国际战略和对外政策思想观念的集中反映,是我们对外事务方面思维观念变革的集中体现,奠定了建设和谐世界思想认识基础。这些新的思想观念为对外政策实现根本性的观念变革做好了思想准备。这些思想准备的重要结果就是我们提出了建设和谐世界的外交新理念。

一、维护全人类的共同利益

历史潮流的自然发展过程,历史潮流在当代所表现的基本矛盾和主要矛盾,改变了人类以往的交往内容和交往方式,使全世界的人们都面临这样两个客观现实。一个是谁也离不开谁,只有坚持与其他民族、其他国家的和平交往、充分利用和相互借鉴,才能发展自己,实现自己的目标。另一个是在争取自身利益、实现个体目标时,与其他个体的利益和目标的相同点越来越多,目标越来越接近,正在形成全人类的利益共同体。这就提出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时代命题:顺应历史潮流,维护全人类的共同利益。

第一,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出发点和实践立足点,是人类的利益而非集团的利益,马克思主义维护工人阶级利益的现实斗争是争取人类共同利益的必然阶段。马克思主义按照唯物史观关于历史潮流的认识与判断,是对人类共同利益的抽象。马克思关于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目标的研究,排除了不同集团的政治经济对立和利益纷争,因为只有排除了狭隘的个人利益和集团利益之后,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才能成为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理想目标实现途径的设置,同样排除了不同集团利益的对立,以尽可能地动员和组织一切社会力量同违背历史潮流、阻碍共同利益的势力进行斗争。马克思阶级斗争的理论不是为了消灭某些个人,而是消灭损害人类共同利益的社会制度。剥削制度被历史潮流吞噬之时,就是依附于这一制度的人们获得解放之日。相互对立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消亡以后,分属于这两个阶级的人们从旧制度下解放出来,走向人类发展的更高形式。同样的道理是,人类维护共同利益的斗争,不是在理想目标实现之后才开始的,应该是从认识到共同利益的客观存在那一时刻就开始进行。19世纪以来工人阶级反抗资产阶级统治的斗争,20世纪前半期以来世界人民反对帝国主义战争政策的斗争,20世纪中叶以来世界人民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维护和平与发展的斗争,都是站在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基点上顺应历史潮流的社会运动。这就用实践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关于历史潮流理论及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结论的普遍性。在21世纪,顺应历史潮流的现实选择,坚定不移地维护全人类的共同利益,这是当代马克思主义者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必然要求。

第二,当代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奋斗,是实现人类共同利益、共同理想目标的必经阶段。历史潮流在当代的现实表现,规定了当代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基本任务。其一,以各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为重。和平与发展事关各国人民的福祉,是各国人民的共同愿望,是世界人民根本利益所在。从各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以和平与发展为宗旨,抛弃民族、国家之间的历史积怨,抛弃各国统治集团和各种政治势力不同价值追求的差异,以民众的需求为需求,这样才是尊重人权、人的价值和人格尊严,以维护全人类的共同利益。其二,扩大共同利益的交汇点。只要国际社会是由主权国家构成的,就必然存在各自的民族利益和国家利益,就要承认在国际关系准则和国际机制框架内追求国家利益的合理性。同样,追求国家利益和实现人类共同利益也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人类活动。找到共同的汇合点,就为维护人类共同利益开辟了广阔的空间。其三,保持国际社会的稳定。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需要良好的社会条件和国际环境。促进世界多极化,推动各种力量和谐并存,是维护国际社会和平稳定的物质基础,是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基本前提。其四,推动共同繁荣的实现。创造丰富的物质和精神财富,使人们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是全人类共同利益的根本点,是全人类共同利益的现实表现。这就要求全世界都来参与到发展经济与科技,缩小贫富差距,消除贫困和疾病等行动当中。其五,确保各国利益得到尊重,使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中获得均衡的发展。

第三,实现全人类共同利益的时代任务,要动员全世界的力量。唯物史观的产生在理论上宣告英雄时代的结束,当代人类维护共同利益所进行的国际努力在实践上宣告英雄时代的结束。人类在20世纪前半期两次打败了战争力量,维护了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共同事业,是被动进行的,是人类本能作用下的自发运动。进入21世纪,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共同行动需要人类理性指导下的自觉运动。这是历史潮流不断进步的必然结果。维护和平、促进发展的力量就存在于世界各国人民的愿望与追求之中。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广大发展中国家在世界体系中处于被支配的地位,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现实所导致的更为不利的国际地位和发展环境,人民群众要求改变现存不合理的世界秩序和不平等的社会地位的强烈愿望,充分说明他们是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根本力量。发达国家面临着与发展中国家同样的问题,不解决这些问题就不能实现自身的发展,因此,他们也是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积极因素。摆在我们面前的艰巨任务是化解矛盾,消除对抗,寻求合作,缓解危机,把尚未认识共同利益的力量和因素引导到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追求中来,形成致力于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全人类共同事业的合力。

二、改革传统的思维观念

思想观念的引领作用在人类历史发展中得到充分证实。历史潮流或快或慢的发展运动也证实了观念的作用。20世纪人类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浩劫,经历了数十年的冷战对抗,人类共同的事业和利益被分裂为两大集团的利益。历史潮流在这时似乎停滞了,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似乎被阉割了。历史的逆转是斗争观念、对立观念的产物。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在消耗对方中谋取提升自身地位的战略选择,导致了国际社会长期征战、争论不休。世纪之交,我们获得顺应历史潮流,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认识,是思想理论的飞跃,同时需要更加完备的理念支持并完善这种新的思维方式和思想认识。

第一,树立历史发展合力推动论的观念,破除争取自身利益军事力量决定论的观念。从中世纪的好勇斗狠到近代资本主义国家穷兵黩武,都信奉依靠占优势的军事力量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其结果是不断升级的军备竞赛和给人类造成巨大灾难的战争和冲突。军事力量决定论的结果不是促进了人类共同利益,而是损害了人类共同利益。经济全球化的迅猛发展并未消除军事决定论的阴霾。当代世界的客观现实是,军备竞赛在内容和形式上都在发展,通过战争达到政治目的仍被一些国家反复运用。历史潮流的发展表明,历史发展的最终结果并非单个力的作用,而是“许多单个的意志的相互冲突”、“无数相互交错的力量”、“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在此作用下“产生一个总的结果,即历史事变”。不是军事的力量,“最终是经济的情况”等诸多意志、诸多力的相互作用形成“总合力”,才有历史潮流的不断发展。[1]用合力理论代替军事决定论,把无限发展的军事力量和无限升级的军备竞赛转向经济文化的发展和贫穷落后的消灭,必然带来各国发展的广阔空间,产生不同类型国家具体利益的双赢和人类共同利益的实现。

第二,树立多数力量决定历史前进的观念,破除国际事务大国决定论。近代以来国际关系的历史是一部少数大国依靠实力获得经济政治权力制约国际事务的历史,实力强大、战略目标明确的少数大国被确认为国际关系主角,大国关系被确认为主要关系,大国之间的斗争或妥协制约和规定着地区事务、国际事务,直至干涉中小国家的内部事务。大国为自己的利益乐此不疲,弱小国家也寄希望于大国帮助解决问题。但是,多数的利益被忽视了,弱小国家和民族的权利被剥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美、英、苏三国对战后事务的安排充满了大国政治的味道,并给战后美苏对抗及局部冲突埋下伏笔。全人类的共同利益是:不论大小、强弱、贫富,所有国家都应具有平等的地位,都应获得公平的利益。历史潮流的演进把各国的利益结合到一起,单纯依靠大国虽然能够在强权制约下解决某些棘手问题,却不能解决根本性问题,更无法解决涉及人类共同利益的问题。伊拉克战争是一个典型的实例。美英联军以单边行为快速颠覆了萨达姆政权,以军事力量控制了伊拉克。但是,军事行动结束后,伊拉克却陷入混乱,人们没有因为萨达姆政权的倒台而过上和平、安宁和富裕的生活,反而更没有生命和财产的保障。美英联军的军事胜利引起伊拉克人日益加剧的抵抗,美国政府没有从战争中获得预想的利益,最后不得不寻求曾被它抛到一边的联合国安理会的参与和支持。当代国际关系发展的最终结果,不是少数国家的实力,而是多数人民的共同利益。

第三,树立文明多样性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的观念,消除文明冲突论给世界和平发展带来的不利影响。各国文明的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近代以来的思想家、政治家都承认这个现实。但是,对世界多样性所持的态度和立场是完全不同的。希特勒把多样文化及其相互交流看作民族衰落、文化倒退的根源,对他所认为的“劣等民族”及其文化采取了消灭的措施。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帝国主义国家对客观存在的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社会制度、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两种意识形态,采取了不惜一切手段用西方的自由民主意识对社会主义国家进行和平演变,直至演变整个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冷战结束后,西方政治家和思想家仍然承认多样文明的客观现实,但却把世界不安宁的根源归结为文化和文明的差异,文明多样性成为他们塑造“文明世界”的障碍。对多样化的世界文明持如此狭隘观念,对非西方文化持如此排斥态度,又把自己包装成全人类共同利益的维护者和促进者,这无疑是一幅令人极度失望的讽刺画。世界历史进程证明,文化的交流和借鉴,使许多古老封闭的文化得到改进和发展,并因此创造了更高层次更加辉煌的文化。历史潮流的不断涌动也表明,人类各种文明成果都随着历史潮流的发展而发展,并不断地赋予新的时代内容。这一历史事实深刻地证明,“各国文明的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2]树立多样文明动力论,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是维护世界和平稳定,保证各国、各民族平等相处、友好合作、共同进步的思想基础。

第四,树立依靠国际机制协调国际事务的观念,破除国家利益决定论。一百多年前,英国政治家帕麦斯顿提出了“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的观点,成为政治家和外交家的名言和信条,甚至成为国际关系理论的一项原则。国际关系的实践表明,以国家利益为准则协调一国的外交政策和处理对外关系的原则,给强权政治争夺世界霸权提供了理论根据,把一个国家统治集团的利益凌驾于全人类共同利益之上。联合国的成立及其在处理国际事务中的成功经验,对国家利益决定论是一个有力的否定。只要基于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争取多数国家的一致,健全的国际机制在处理复杂事务中是能够发挥积极作用的,甚至能够发挥关键性、决定性作用。当代国际组织的快速发展和国际机制的不断健全,提供了解决利益矛盾可供选择的模式和准则,利用国际机制解决世界经济、政治、文化事务,解决国家之间、国际组织之间、甚至自然人之间的矛盾与分歧,已经汇入当代历史潮流当中。

三、在科学发展中实现民族的和平与繁荣

顺应历史潮流是一个与任何国家、民族都息息相关的重大问题。我们倡导顺应历史潮流,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其主体就是构成国际关系行为主体的主权国家。顺应历史潮流的基本观点规定一个国家要站在人类共同利益的基点制定本国的经济发展战略和应对国际关系的战略策略,走和平发展的道路。中华民族是热爱和平、愿意为全人类做出较大贡献的民族。顺应历史潮流,需要我们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树立和坚持科学的发展观,走和平崛起的道路。

第一,顺应历史潮流,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关键是把中国自己的事情办好。国际社会是由诸多行为主体构成的,人类的共同利益又包含着各民族、各国家的具体利益。顺应历史潮流,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要从各民族、各国家的具体行动开始。因此,从全人类的共同利益和本国的具体利益出发,切实制定本国科学的发展战略,制定符合人类共同利益要求的对外战略,发展本国的经济与文化,实现本国人民追求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目标,是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基本内容和基本要求。各国的事情按照顺应历史潮流的要求办好了,世界和平与发展的任务就落到了实处,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就有了保障。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人口众多,经济文化还比较落后,改变这种状况是顺应历史潮流的内在要求,也是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具体行动。毛泽东在20世纪50年代就号召中国人民应当对人类做出较大的贡献。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建设发展,中国经济文化快速发展起来,对世界和平与发展的事业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但是,这些作用与中国的实际地位和历史潮流的实际需要相比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原因是中国还比较落后。所以,邓小平反复强调:关键是把中国自己的事情办好。把中国自己的事情办好,就是要坚定不移地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和基本纲领,切实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把中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

第二,顺应历史潮流,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必须树立和坚持科学发展观。历史潮流给中国的发展和世界的发展提出了新的问题,必须彻底改变以往追求数量指标,借助消耗资源,通过在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领域的垄断地位,占有经济文化落后国家的劳动成果和社会财富,实现本国发展目标的传统发展观念和发展模式。中国共产党提出树立和坚持科学发展观,是顺应历史潮流的重大理论贡献。一是,以人为本是科学发展观的本质,一切从绝大多数人的实际需要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目标出发,尊重和发挥人民群众的发展主体地位和创造精神,把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作为衡量发展成就的根本保证。二是,坚持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是科学发展观的基本内容,正确处理经济社会和人口、资源环境的关系,正确处理经济发展、社会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的关系,走健康发展的道路。三是,实现各民族各国家相互促进,共同发展是科学发展观的基本要求,不能把一国利益建立在损害别国发展的基础之上,应通过本国的发展改善世界发展环境,促进别国发展,实现共同发展。科学发展观是人类发展历史的经验总结,顺应了历史潮流,将体现出巨大的威力。

第三,坚持中国是维护世界和平的重要力量,努力实现中华民族的和平崛起。中华民族是热爱和平的民族,为维护世界和平不惜做出巨大的民族牺牲,在世界上树立了光辉的形象。加快中国现代化建设的步伐,实现中国的富强文明,是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发展,经济科技实力将继续得到增强,国际影响将进一步扩大,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将进一步发挥。这是社会进步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但是,中国的发展是以满足国内人民物质文化生活需要,在国际事务中促进和平与发展为目标的,是一支和平的力量,是和平发展的基石,中国和广大发展中国家的进一步发展和实力的进一步提升,将极大地促进世界的和平与发展。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696~96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江泽民:《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4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