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君然带着几个心腹护卫赶到京城白府门前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门前有几个家丁正在打扫庭院,白府的管家白忠正在和几个小丫环说着什么。

听到马蹄声响,白忠本能的向院外望过去。

就见一匹白色高头大马上,赫然骑着一个英姿飒爽的玄衣青年。

此人相貌英气逼人,五官出众气质卓然,眉宇间说不出狂肆与霸气,更带着几分王者之尊。

白忠当下一愣,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大呼一声,“天哪,少爷……是少爷回来了!”

白君然飞身跃下马背,冲着迎来的老者就是一乐,“白叔,好久不见啊。”

白忠心情激动,赶忙吩咐旁边呆怔着的小厮去通知老太君。

十年未归,这白府较之从前更加雄伟壮观。

院子里的丫环小厮大多数是几年前来府上侍候的,诧一见这个传说中的兵马大元帅白君然,皆是一怔。

印象中能够统领三军的将领,大多数都是满脸落腮胡,身材粗壮,皮肤黝黑之人。

可眼前这个男子,虽然身着一袭有些灰尘的玄色衣袍,可那张脸却异常年轻俊俏,墨色长发在风中轻**,身材颀长高挑,健朗中更见几分卓然之色。

难怪家里的老太君时不时就要念叨着这孙子一通。

果然是人中龙凤,非池中之物。

和白管家简单的叙了一阵,白君然便问到了自家祖母的情况。“白叔,老太太真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吗?”

对方面色一难,似有什么话呼之欲出,“这……少爷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白君然也是个聪明之人,见白忠没有解释,便已猜出了七八分,“那我这几个兄弟就先有劳白叔照顾了。”

安顿好萧何及几个随从,他快步如飞的奔向老太君的房间。

掀开晶莹的珠帘,就见里间的**,安安稳稳的躺着一个七旬老太。

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了,但肤色粉润,英气逼人。

传说中的定国夫人,年轻时武艺超群,据说连当时的武状元也是她的手下败将。

见到老太太脸色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差,白君然担忧了一整路的心,终于落回了心底。

踏进室内,撩起衣袍,对着老太太就行了个跪拜大礼。

“奶奶,不孝孙儿给您请安了……”

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一抬眼,见老太太正躺在**死死瞪着自己。

他嘿嘿一乐,膝行向前几步,爬到老太太床前,“我说奶奶,孙子回来给您请安,您倒是说句话啊。”

老太太继续瞪她,待他爬得近了,一把拧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扯,“你这个不孝的小皮猴子,知不知道这次一走就是整整十年?这十年里我找尽了各种理由叫你回来,可你就是不肯露面,是不是等我老太太入土为安了你才肯回来见上一面?”

耳朵虽然被拧,白君然却撒娇讨好的笑着,“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奶奶您的身体一向健康硬朗,别说十年,就算再过五十年,您还不是照样过得生龙活虎。”

还没等老太太答话,门帘再次被人撩起。

走进来的是个妙龄少女,一身绿衣绿裙,头上珠饰虽然简单,却样样华贵不凡。

“老太君,要我说,您这孙子如此不孝,该赏他一顿拐杖才是。”

躺在**的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从**蹦了起来,刚刚还被白君然当成病弱患者的奶奶,顿时操起一根龙头拐杖,对着他的屁股便抽了下去。

“这该死的不孝孙,我老身早想狠揍他一顿了。”

白君然就觉得自己这个倒楣,风尘仆仆的刚刚赶到家,就挨了老太太一顿拐杖。

他虽上窜下跳躲得不亦乐乎,更是纳闷开口支使老太太揍人的那丫头到底是谁?

刚刚只来得及瞧上一眼,老太太的拐杖便飞了下来。

他虽然武艺超群身手灵活,但老太太十年没见着自己,心中定然有气,若不给老太太揍上几下消消气,对方肯定会心有不甘的。

诺大的房里,就见这祖孙二人你来我往,你追我赶。

别看老太太七十多岁了,身手可是一点也不比当年差。

躲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个绿衣少女见白君然被揍了好几下,忍不住捂着嘴偷乐。

偏偏她这个小动作,被飞来跳去的白君然逮了个正着。

两人四目相对,就见那绝色少女对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他心下一个失神,结结实实挨了老太太一记拐杖,刚好打在他的屁股上。

“哎哟我说奶奶,您还真舍得下手啊。”

白君然一下子跳得老远,揉着被狠揍了一下的屁股,委屈得直皱眉。

见不远处那绿衣少女还在兴哉乐祸,他气不打一处来道:“这人谁呀?哪里冒出来个胆敢多嘴的?”

仔细一瞧,就觉得那少女生得十分好看,娇柔似水,眉清目秀,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绝色仙女。

再仔细看,他就发觉这女孩的样貌十分眼熟。

“白元帅,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咱们不是还见过面交过手的吗。”

“哦,你不就是……哎哟奶奶,您干嘛又打我?”

“你这个皮猴子,别是连自己的媳妇都不认识了吧?”

“啥?我媳妇?您说她就是当年那个……被我拿蛤蟆吓晕了的那个奶娃娃?”

“也就是说,在客栈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我是谁了?”

当白君然知晓眼前这个容貌秀丽的少女名叫墨兰,并且还得知她就是十年前自己娶进家门的童养媳时,着实惊讶了好一会儿。

而更让他不敢相信的就是,小丫头居然在客栈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他就是她夫婿的身份了。

那边帮老太君斟好茶水的墨兰,回眸冲他微微一笑,就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一身绿色衣裳更衬出她姣美的面容。

得知两人相遇的过程后,白老太太也露出满脸的好奇,端起孙媳妇给自己泡好的茶水轻啜一口,便道:“兰儿是如何得知这皮猴子的身份的?”

白君然无耐看了老太太一眼。

他现在可是统领三军的兵马大元帅,可到了自家奶奶面前,就变得了毫无身份的皮猴子了。

幸亏这房里只有祖孙三人,若是给军中的那些将士听到这种称呼,他还不成为军营里的笑柄。

帮老太太泡完了茶水,就见小丫头手脚勤快的走到老太太身后,伸出十根葱白手指,力道正好的捏着对方的肩膀。

而她的视线则刚好与坐在老太太对面的白君然相对。

“虽然白元帅此番回京,虽然行事十分低调,但若想猜出他的身份,倒也不难。”

白君然就觉得这墨兰不但人长得水灵清透,就连讲话的声音都如出谷黄莺那般美妙动听。

可惜他自幼就对这种娇娇小姐型的姑娘没好感,总是害怕像这样娇弱的姑娘,若是一个侍候不好,哭鼻子倒是小事,碰断了胳膊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帮老太太捏着肩膀的墨兰,似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几分轻视。

她并不恼怒,盈盈一笑,盯着白君然的面孔道:“首先,元帅虽然没穿盔甲,但足上却穿着军靴。”

他低头一瞧,脚上踩着的靴子上,绣着一条五瓜金龙。

“在我北麒,除了皇族之外,就只有军中的最高统治者才有资格穿这种绣着龙形图案的官靴,另外……”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凡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与生俱来就有一股戾气,白元帅虽然讲话的水准有失欠妥,但眉宇间的神态,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严厉。”

这句话有褒有贬,让人即想生气,又无处懊恼。

白老太太听闻此话不由得微微一笑,并冲着自家孙子眨眨眼。

白君然被说得哭笑不得,这丫头摆明了在这报私仇呢。

“其三……”

不理会祖孙二人的眼神交流,又继续道:“咱们白府的祠堂里,可是供着爹爹年轻时候的画像呢,虽然白元帅比起爹爹,似乎还差了几分威仪,但仔细一看,五官生得还是有些相像的。”

这个牙尖嘴俐的小丫头,还真是不忘说一句,损一句。

不过,对于她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把自己观察得这么仔细,白君然还是对她产生了几分欣赏之意。

十年间,他偶尔也会想起京城里还住着一个小妻子。

岁月的流逝,改变了很多东西。

他怎么也没想到,十年前那个规规矩矩坐在花轿里,满脸战战兢兢的小女娃,现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绝世美女了。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他掀开她的盖头时,亲手塞给她的那只丑蛤蟆。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若说完全不在意这个人,那是假的。

可说到底,他依旧是无法对这种弱质女流产生任何好感。

女人,并不一定是传宗接待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