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么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兵马大元帅,唯一的缺憾,就是无法正常的和那些文人雅士打成一片。

“那些个没屁事就自命风流、附庸风雅,满口之乎者也的秀才让人打心眼里烦。

而那些娇生惯养,笑不露齿,看到一只小虫子也要晕上三天三夜的大家小姐,就更让人为之不屑了。”

白君然的话音刚落,小客栈的门口便走进来两个身材瘦削娇小,满脸文弱之气的少年。

两人身上都背着小包袱,前面的白衣少年穿着一袭绣着暗色花纹的长袍,五官俊秀异常,肌肤胜雪,眉弯眼大,樱唇一点,墨色黑发高高束于脑后。

走路时步履轻盈,眸光如星,与生俱来一股冷傲之气。

身后的少年气势则弱些,穿着打扮也像极了一个斯文俊秀的小厮。

两人被招呼着坐在白君然的隔壁桌,和店小二说话时的声音,也是轻轻慢慢的。

手臂不客气的指了指那两个文弱书生,“瞧见没,长成这副模样,那就是废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咱北麒的男人如果都是这样,不出三年就会亡国。”

白君然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由于两桌挨得比较近,再加上他在军队里时常给将士训话,气脉丹田自然中气十足。

邻桌的两个少年纷纷回头,其中很像公子装扮的年轻人,默默盯着白君然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打量着什么。

就在白君然被对方盯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的时候,那人微眯双眼,狠狠瞪了他一记。

未等白君然做何反应,身旁的萧何先是一乐,“我说元帅,虽说这两个小子长得是细弱一些,没用了一些,但刚刚那一眼瞪得您可不含糊啊。”

他家老大自幼在军中长大,身上的戾气和野蛮绝对能感染周围的气氛。

邻桌那小子在见到元帅满身的英气之时不但没被吓破胆,反而还敢迎头瞪过来,说明这小子胆量不弱。

而刚刚那充满怨怼的一瞪,倒引起了白君然的兴趣。

玩味的揉着自己的下巴,细细品尝着那回眸一瞪,圆大俏丽的眼神中,真有说不出来的妩媚嗔痴。

如雪的肌肤中,哪有半分男子该有的粗犷?

莫非这两人……

“虽说这两人外形的确是文绉绉了一些,但刚刚胆敢瞪您的那个公子,真真生得面如冠玉,俊俏非常啊。”

萧何自幼在农家长大,虽然面貌也生得也算不赖,但骨子里绝对是个大老粗。

他一边打量一边羡慕,“同样是男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种感慨,很快便遭到自家老大的一记凶恶的目光。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什么样的不好羡慕,偏要羡慕这种废材?瞧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随便捏两下还不变成了残废。”

白君然的这番话其实并无恶意,他在军中住得久了,又时常和属下将士开些玩笑,言谈举止自然粗野豪迈。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邻桌那小厮装扮的少年被他这有口无心的一番侮辱,脸上的不满更加强烈起来。

杏眼一瞪,那小厮鼓起了腮帮子,“公子,那边那两个家伙实在是有够可恶,他们居然用如此难听的话来形容咱们,看我不与他们理论一番……”

未等小厮起身,一柄白扇已经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那白衣少年优雅一笑,啪地一声将白扇打开,慢条斯理的扇着。

“正所谓鸡鸣喈喈,鸭鸣呷呷,天涯莫道无同调,磨面驴儿是一家。”

小厮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何虽是个粗人,幼年时也曾被爷爷逼着学了几个大字,听到这番话,立刻急了。

“嘿我说,你这个白面书生真是无礼,我们爷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干嘛骂我们是鸡是鸭,还说我们是驴不是人?”

对方丝毫不理会萧何的质问,一双如黑曜石般的漆黑双眸,不客气的盯着一边的白君然。

“你眼里的爷或许是条铮铮铁骨的汉子,可在我眼里,这人和一个无知莽夫没有任何区别。”

这话说得极重,言语间更是难掩几分嗔怒之意。

“好你个无礼的家伙,你可知我们爷……”

萧何正想为自家元帅争口气,却被白君然挡了回去。

他仔细打量了那白面书生好一会儿,忍不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眼底也全是无所谓的笑意。

“所以我一直都坚定的认为,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个死读书、读死书的人,最会的一套就是在嘴皮子上耍功夫,如果真遇到劫匪之类的,还不是会被吓得跪地求饶。”

白君然的话才刚刚讲完,客栈外传来一阵噼哩啪啦的脚步声。

就见几个粗衣布衫打扮的男子个个手提大刀长剑,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口气很粗暴。

“小二,叫你们老板把店里最好的吃喝都给爷拿出来,把爷侍候得痛快了,爷有赏钱,侍候得不痛快了,可仔细你们的狗命。”

店小二一看这个架式,脸色立刻白了。

就连萧何也皱起眉头,凑到白君然耳边低声道:“这几个人似乎是来者不善啊。”

对方冷冷一笑,慢条斯理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啜一口,眼角不自觉的瞄到邻桌,与那白衣少年四目恰好相对。

唇边立刻**起坏笑,冲对方眨了眨眼,小声道:“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才刚刚提到劫匪,这店里就来了一帮。”

“怎样,现在是不是开始有些怕了?没关系,我这个人一向很好说话,你求我吧,说不定你一求我,我就好心的帮你打发掉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在你身上的灾难。”

对方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转过身,震定的坐在原处也不吭声。

白君然有些意外,如果他没看错,这个白衣公子和身边的小厮,根本就是两个文弱的女人装扮而成。

虽然这里距京城只有几十里路,但荒郊野外,两个女子只身赶路,遇到危险总是难免的。

凭他多年习武经验,看得出来这两个丫头细胳膊细腿根本不会半点功夫。

再加上那白衣姑娘还生得一副花容月貌,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会遇到劫难?

正想着,就见那几个莽汉眼神一亮,直奔着两个文弱书生打扮的人走过去。

也难怪他们会一眼瞧到这两人。

两人原本生得细皮嫩肉一副大家公子模样,再加上她们身上的那套衣赏,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价格不菲。

穿成这副模样出来混,那不是傻等着被人欺负吗。

为首的一个大汉将一柄大刀“咣”地一声放到两人面前,“看两位公子生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想必身家来头定然也不会太小。兄弟几个最近行走江湖手头很紧,两位若是聪明人,应该不介意赠些银两给兄弟几个花花吧。”

那小厮似乎有些被吓到,双手死死抱着包袱不肯撒手。

身为军人的萧何最看不过去这种欺负人的混球,起身就要抱打不平,却被白君然拦了下来。

他有些不解,心说自家元帅平时可比他还要看不惯这些事的。

白君然冲他摇摇头,笑道:“人家又没求咱帮忙,你可别好心办坏事。”

虽然自己也讨厌极了这些打家劫舍的匪人,但今儿他倒想看看那个丫头到底会不会回头来求自己。

反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几个混蛋也不会玩出什么花样,与其上赶着做好人,不如先看看好戏再说。

本以为被几个人一吓,刚刚还同自己呛声的小家伙肯定会率先服软,却不料对方依旧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没有丝毫恐惧。

这副震定的模样,倒让白君然心升几许欣赏。

“几位大哥若想要银子直说就是了,何必摆出这般吓人的模样,我二人别的东西或许没有,就属这银子最多……”

说着,将小厮手中的包袱拿了过来,笑容满面道:“你们是想要白银,还是想要黄金呢?”

几个人眼前顿时一亮,心说难道今天真要发大财了?

另一边的萧何瞪圆了双眼,这两个书生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只有白君然越看越有趣,他倒想看看这丫头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黄金?白银?我们都想要哇……”

众人一听有金子银子可拿,个个都双眼冒绿光。

白衣公子冲几人勾勾手指,笑道:“我这包袱可是花了大价钱,用最坚固的银丝线编织而成,无论刀剑皆不可破。”

“而且包袱结的解法也十分与众不同,若解得不对,搞不好还会伤了手指。来来来,你们都围过来,我解给你们看。”

几个大汉不疑有他,一个个像狼似的围过来,就等着眼前能出现真金白银。

白衣少年细嫩的手指轻轻巧巧的打着包袱结,当那繁琐的结被解开之时,众人就觉得眼前出现一阵白烟,下一刻,便有人开始在地上打着滚叫娘。

“哎呀娘哟,好痒!好痒啊……”

客栈里的小二和客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刚刚还嚣张的大汉,现在全部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旁边的小厮嘿嘿一乐,站起身在为首的那个大汉身上踹了一脚,“叫你们有眼无眼,叫你们强取豪夺,叫你们不识好歹,看我不踩烂了你们。”

白衣少年依旧保持着优雅自如的神态,慢条斯理的将包袱扎好,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个直叫娘的大汉一眼。

“这痒痒粉的功效可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你们越是挣扎叫唤,痒得便越是严重,唯一的解药就是夜香,只要将夜香涂满全身,很快就会药到病除的。”

众人痒得大概是难受得不行,一听到有解药,谁管是夜香还是臭水沟,巴不得赶紧跳下去洗个痛快。

白衣少年笑眯眯的起身,转过头看了白君然一眼。

“外界都传白君然白元帅是个真汉子,大英雄,乐于助人抱打不平,今日一见,看来也不过如此。”

说着,不理会白君然与萧何诧异的眼神,招唤自家小厮道:“青儿,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