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路的一条繁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
其中一间装修体面的绸缎庄里,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小姐们,正津津有味的挑选着店家新到的上等丝绸。
今儿天气异常晴朗,墨兰带着身边的侍女青儿,也乘着软轿前来选购。
身为白府的当家主母,很多事情她都喜欢亲力亲为。
荣丝坊里的丝绸,堪称整个京城质量最好的一家。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亲自过来挑些花样,给府里添些做衣裳的布料。
对于荣丝坊的老板来说,白府的少夫人绝对是他们的一个老主顾。
当墨兰和青儿两个挑得正尽兴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
“老板,这个月的保护费是三百两,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赶紧拿银子吧,否则过了日期,我们爷可是要不高兴的。”
走进来讲话的男子,声音非常粗犷。
墨兰和青儿迎声望去,就见为首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让她意外的是,对方的身上居然穿着兵服。
身后跟着几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个个都穿着朝庭的兵装。
店里正挑选着丝绸的贵妇小姐们,一看到这种架式,纷纷吓得夺门而去。
墨兰儿青儿两个站在最角落处,没来得及反应,那伙官兵装扮的人已经气势汹汹的入了店门。
原本招待客人的老板见到这些人后,脸色青了几分,心底虽然害怕,但还是腆着脸奉上一抹讨好的笑容。
“几位兵爷,上个月的保护费不是只收一百两吗,怎么这个月又涨了二百两?”
为首的那人眼睛一邪,哼笑道:“你这店的买卖做得这么大,别说收你三百两,就是收你三千两,也没多收你的。”
“可是……最近店里刚刚上了一批货,银子都用在周转上了,这一时之间,我实在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
“少来这套。”
那人眼睛一厉,抬腿踢翻了店里的一张桌子,吓得老板一个颤抖,就连青儿也被这架式吓得直往后退。
墨兰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见到那人实在嚣张得过分,忍不住冷笑道:“如果我没看错,你们应该是朝庭的官兵吧,穿着朝庭发的衣裳,吃着朝庭给的奉禄,现在又何以向老百姓伸手索取保护费?难道这是朝庭最近新颁布的法令吗?”
几人正打算威胁丝绸店老板,就见一个嬴嬴弱弱的姑娘家走了过来。
仔细一瞧,这姑娘身着一袭淡粉色罗裙,身材生得纤巧削瘦,面如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如秋水,真有说不出来的柔媚细腻。
这么个美人,虽然身姿娇小,腰肢也不盈一握,但眼底的气势却异常冷厉。
为首的官兵突然一乐,邪里邪气的走到墨兰身边,上下不客气的打量一番,有些不正经道:“我说小妞,你可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劝你一声,不想惹事生非的话,最好还是少管嫌事。”
对于他的突然接近,墨兰心底有说不出的厌恶。
她原本就是个正义感极强的女子,再加上自幼成长于白府,将门家风,刚正不阿,浑然天成就养了一股子威严正气。
眼前这男子原本已经够讨厌了,更何况他还穿着官兵的衣裳。
原本这些应该守卫京城百姓安危的人,却摇身一变,成了土匪,这让她怎能不气。
眼角不经意的一瞟,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原本还有些忌惮自己安危的墨兰,突然对着那人冷冷一笑。
“还以为天子脚下无恶人呢,没想到今儿一出府,竟给我遇到这样的恶霸,真是可惜了,朝庭竟然养了你们这些害群之马,你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穿着的这套兵服吗?”
几个人一听这话,纷纷都怒目圆睁。
大概平日里嚣张惯了,这些刺耳的话,真如穿心箭一样刺痛了他们的神经。
“你个臭丫头是不是不要命了,你可知道我们爷是谁?告诉你,在这京城里,除了天皇老子,就属我们爷的身份最高……”
“你们爷?是什么东西啊?”
“你……”
几人被气得脸色煞白,“你好大的胆子。”
墨兰倒也不惧,仰起小脸与那人对视,“和你们这些走狗讲话,不需要用什么胆子,只要有正气就够了。”
这下,那些嚣张的官兵终于被激怒了。
其中一个脾气暴躁的,哪还管什么怜香惜玉,一把就要揪住墨兰的衣裳,准备行凶。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突然闪过。
众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一声惨叫,刚刚那个想对墨兰动手的官兵,飞也似的被抛出了几米远之外。
定睛一看,出手抛人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身绣着上等金线的白衣穿在这人的身上,丝毫没有半分斯文之气。
因为这人的眉宇之间向外迸发着慑人的英气,黑曜石般的双眸中,闪着阴冷霸气的光茫。
这人身材极其高大,虽有些瘦,却并不单薄,墨发高束,鬓角飞扬,五官俊美无铸,更有一股卓越风姿震慑了在场众人。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和几个部下出来溜弯,在听说了自家小妻子和侍女出门采购的消息后,顺便出来寻找白君然。
远远的,他就和几个部下看到了这边的骚乱。
走近一看,店里正与几个官兵呛声的那个胆大的姑娘正是昨天和自己闹了一整天别扭的墨兰。
原本听她那番义正言辞的话正听得过瘾,没想到那几个没风度的官兵,居然敢胆大妄为的对一个柔弱姑娘家动手。
当下,白君然便纵身一跃,跳进了店内,一把将那个胆敢动手的混蛋抛飞了出去。
围观的百姓看着那个被摔得骨头断裂的官兵,竟没有一人上前去扶,眼底,也是对那唉唉直叫的男人纷纷露出厌恶的表情。
而更让他们钦佩的,则是白衣男子的卓然风姿。
轻轻松松的将人抛出去后,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唇边还**着几分痞意的笑容。
见他出现,青儿脸上一喜,刚刚还担忧个半死,现在终于有了主心骨,忙不迭拉着墨兰的手臂,躲到了白君然的身后。
而为首的那个官兵在看到这样的场面后,脸上露出一丝狠戾,一把抽出刀,不客气的指着白君然。
“你是什么人,连徐琅徐总兵的嫌事也敢管?”
听到这个名字以及这个总兵这个头衔,白君然的眼底微微一冷,原本还挂着几分痞笑的唇角,紧紧的抿了起来。
“徐琅?”
他轻声喃喃着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是个耳熟的东西,他现在是总兵?”
那人一听自家主子被这人说成了东西,立刻坚起了双眼不干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家徐总兵如此不敬,你这个刁民……”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硬生生打断那人的叫喊。
这一耳光甩得极狠,几乎将那人满口的牙齿都打落了出来。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白君然,捂着满口血的嘴巴,呜呜的不知说些什么东西。
白君然目光一戾,冲着萧何以及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这几个混帐东西扰民,实在有损我北麒军威,把他们都给我捆上带回去,每个人赏八十军棍,再敢为所欲为,就给我军法侍候。”
元帅的气势一显无疑。
命令一下,几个护卫手脚俐落的将那几个傻掉了的官兵捆了起来,转身带走了。
旁人都忍不住看着这发号肆令的白衣男子。
那是一个睥睨天下,笑看人生的王者之姿,傲然的站在人群中,即使并没有嚣张的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仍旧让人忍不住臣服于他威严的气势之中。
青儿的心底微微一抖,这才是她家少爷真正的面孔吗?
墨兰也为之动容。
印象中的白君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笑容满面,十足十一个恶痞模样。
可是眼前这负手而立的绝色男子,却冷肃得有些吓人。
果然是三军统帅才有的风姿吗?
情不自禁的,就觉得体内的血液也在沸腾。
这个傲视天下的男子,是她的丈夫呢。当他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仿佛一切的危险都可以烟消云散。
他足以让她安心!
这个发现,令墨兰的心,狠狠的悸动了一番。
转过脸,刚刚还展现出最冷酷姿态的男人,唇边不知何时勾起了一道戏谑的微笑,斜睨着身边正偷偷崇拜着自己的小女人,笑道:“兰儿是不是被吓着了?”
这么短短一句话,将墨兰心中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对他的敬佩,打击得一滴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