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愿解释太多,苏傲雪就只是模模糊糊地说:“慧姐,我没有法子。李海存逼得我太苦了,而我一时半刻又无法自力更生。横竖都是要依附男人而活的,跟着李海存只能过那种无尊严的日子,跟着杜景堂至少……至少能过上好日子。”

朱品慧听罢,真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这位好朋友了,甚至为她忧虑得冒了一头的热汗:“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我该怜惜你还是痛骂你?!你为什么不早来跟我说呢?我不允许你这么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吗?这可不该拿来形容苏傲雪,她是最想要留住骨气的人,也是最不愿意依靠男人摆脱困境的人。

但她失败了,彻底失败了。她写的剧本损失惨重,她爱的男人看她不起……

刚才朱品慧说可以帮她想办法,她是真想接口说一句谢谢,然后请他们夫妻代为设法。可他们夫妇拿真心相待,她自然也要为他们考虑。

过年的时候,她是清清楚楚听见朱品慧和佐飞说话的。对于养在老家的小孩子,他们尚且有经济上的困难,怎么好再给他们添上一层新麻烦呢?这会雪上加霜的呀!

暂时就这样误会着吧,其他问题留待来日再慢慢解释好了。

为了让好朋友宽心,苏傲雪勉强地笑了一下,看似很达观地说着:“也不是完全自暴自弃,或许时间久了,我和杜景堂之间……总会有感情的。”

话也没错呀,单方面的感情也算是感情吧。

不管苏傲雪再怎么提醒自己,杜景堂对她只是玩玩的态度,不管她怎么警醒不能轻易沉溺其中。但下次,下下次……无论哪一次,她还是会沉溺的,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陷入一场虚妄的幻梦。

天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时,佐飞方回了家,进门先四围张望一番:“傲雪人呢?”

“太晚了,已经回去了。”朱品慧叹着气答道。

自苏傲雪走后,她就一直傻呆呆坐着。心里乱糟糟的,想理出个头绪来,却一点也做不到。

佐飞着急地乱走乱跳:“她,她住哪儿?不会是和杜景堂同居了吧?”

朱品慧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当佐飞再三催促:“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呀!”

朱品慧这才艰难地张口答道:“她执意要走,我也留不住。话也问不出来,只知道她现在住在饭店里,那么你想……我本来是想跟过去看看的,但傲雪说什么也不肯,哭着求我别管了。而且,你走了大半天也没回来,我轻易也不敢乱跑,万一哪个人找到家里来却扑了个空……”

“是!家里离不了人,我没怪你,我……”佐飞无奈地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往桌子边坐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而又猛地捶桌,“我气的是李海存真的变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左拥右抱、花天酒地呢!他,他拿了杜景堂八千块!”

这种动静虽然有些吓人,但朱品慧倒是不奇怪李海存出格的举动。毕竟从他疏远正经朋友开始,一切都有征兆的。

只是他问杜景堂要了八千块……

佐飞倒很意外,她作为苏傲雪的好朋友,居然这么坐得住:“你怎样一点都不惊讶?”

只见朱品慧六神无主地端了桌上一杯茶,咕咚咕咚连连把茶喝尽了,才道:“我是吓傻了!我还跟傲雪夸海口,说会帮她还钱的……”

在经济不宽裕的境况下,听说了那样大的金额,心里哪能不打颤?

入口的茶是吃过晚饭就倒上的,这时早也凉透了。大口的凉茶,淌过发寒的五脏,朱品慧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哪怕去掉两个零我们都……”

闻言,佐飞也是叹气不迭。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他们拿不出钱来偿还杜景堂。其次,苏傲雪这当事人的态度也很重要。她执意要走的路,人家苦劝也不听,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最后,佐飞只好仰头唏嘘:“事已如此,唯有希望杜景堂是个可靠的好人吧。”

朱品慧把头摆得停不下来:“由杜景堂的表现来看,目前三两年,大概不至于有问题。可是,我不主张女子寄希望于男子。当时,李海存把傲雪领回家,说的话也是很漂亮的,说什么不忍心一个聪明规矩的好姑娘无着无落地混日子。结果,他不还是变了!现在看,杜景堂是舍得为傲雪牺牲金钱的,可金钱是他最不缺乏的东西,就像李海存擅长辞令,用甜言蜜语收服了傲雪。男人只是付出信手拈来的东西去打动女子的心,等蜜月期过了,态度也就变了。”

佐飞抱着手臂,歪着脑袋使劲地想主意:“那依你说……我们应该如何帮助傲雪呢?强硬地把人接来家里住吗?”

朱品慧不同意这种生硬的办法:“我们没资格决定傲雪的去处。”沉默良久之后,她腾地起身,把紧握的右拳重重扣在了桌上,“还是帮她就事吧!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她的经济来源和男女之情牵扯在一起。”

话分两头,苏傲雪在夜幕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饭店。她在门口止步,仰头一望,觉得今天的夜色不仅仅是暗,而且还无端地给她一种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自己出门时,和杜景堂打过招呼的。现在,夜还不算特别深,想来他应该还没睡吧,也该去和他报个平安才是。尤其昨天,他的做法就是如此,彼此相处要有来有往才对。

待苏傲雪走到隔壁,手刚抬起来还没敲下去,房门倒先开了。

一个女子冒夜来敲男子的房门,说起来是大胆的举动。因此,她在门锁转动的一刻,便低下了烧红的脸蛋。

出于意料,走出来的只是这里的茶房。他认了认门外的人,笑问道:“找杜先生吗?他把房间退了呢。”

苏傲雪眼皮子一跳,脸色由红转白,忙问:“什么?他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