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事,李海存好意思做,佐飞却不好意思问。
在苏傲雪这里,更是满腔怨愤难以启齿。她心头有万般委屈和无奈,痛苦地伸手拽紧了衣襟最上方的纽扣,是下意识里自我卫护的一个动作。
这下子,朱品慧也不用她开口确认了,气得差点把桌子都掀翻了,连声怒骂:“混账畜生!臭不要脸的败类!该!”随即,又想到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觉得既然李海存的真面目竟然是如此的,他就不会是个容易摆脱的人。因此,狐疑地问着苏傲雪,“可他都那样不要脸了,能痛快答应你离婚吗?”
苏傲雪这时渐渐止住了抽泣,抬起脸来,望着朱品慧道:“是,是杜……杜景堂给了他一笔钱吧……”
提到这个人,真是令苏傲雪矛盾又痛苦。他在行动上总是如此表示好感,但那天在他家听到他的言语,又是如彼地伤人。
暂时把他当成依靠的苏傲雪,觉得眼下待在他身边是能心安的。但琢磨到将来,又是很感忧虑的。
一旁的佐飞,脸上有种果然还是从苏傲雪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的复杂神色。可是,既然李海存是荒唐到了二十四分的地步,哪里还能指摘人家出轨呢?
在这件事上,杜景堂的行动是在拯救苏傲雪,而不是什么插足的第三者。
过了一会儿,朱品慧不无忧虑地问道:“傲雪,那你现时住在哪里?”
“住饭店。”苏傲雪接过朱品慧递来的干净帕子,吸了吸鼻子,赶紧解释道,“等找到了经济一点的住处,我就搬过去。”
朱品慧脸上兀自青红不定的一阵,只见她缩了缩脖子,压着嗓子小声道:“那你和杜景堂……”
“我们不是!”苏傲雪急于分辨,身子激动地跳了跳,人一下子就绷直了。
佐飞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位女学生刚离婚就有新动作,似乎不是很合适,也就同时背过身去了。
苏傲雪见老师如此,才止住的眼泪这时又急得扑簌簌落下来:“他……因为他,他在交际场中时常遇到李海存。他……他发觉有些不对劲,后来也知道我是不愿意的,所以,才会帮助我离婚。至于,至于……”底下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事情本来就很复杂,三个人里没有一个人的心思是白纸一般干净的。
朱品慧不由地蹙眉,她很担忧苏傲雪现状和未来:“那……你和他相爱吗?”
苏傲雪被问住了,她知道他们能好一阵,但那不叫相爱吧。可是,自己内心深处又渴望他们不只是那种关系而已。
在重重心事的压迫下,那一层又一层的念头,苏傲雪终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清楚,唯有一下一下无力且无奈地摇着头……
佐飞向身后睃了一眼,怒而抬脚往外走。
朱品慧以为他大概是要去灶披间里打一盆热水,好给苏傲雪擦脸的,因之也不去管他。只管扶着苏傲雪抖颤不住的肩膀,忠告她:“我得劝你一句,不要把感动混淆为爱情。如果你觉得欠他太多,不妨就告诉我们杜景堂到底替你出了多少钱,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尾音将落未落时,朱品慧余光里闪过佐飞的背影,他没有端着脸盆进来,反而是提着一根粗柴火出去了。她这才醒悟过来佐飞打算做什么,连忙追到门口,高声问道:“哎呀!佐飞,佐飞!佐飞,你冒冒失失地干什么去?”
这一嚷,把苏傲雪也嚷得慌了起来,一直追出街门去,口中还不停喊着:“佐老师,你别冲动!”
朱品慧不单快人快语,行动也是很利索的。她追了几步,转念一想,便回头一把拦住了苏傲雪,道:“算了,他是你老师,理应替你出这口恶气的!”
苏傲雪却连连跺脚道:“可他跟李海存也是朋友呀!”
朱品慧挺了挺身,不以为然地反驳:“这种事自然是帮理不帮亲的!再说,我们和你的交情难道就浅了吗?”
苏傲雪听了这样公正而且知己的话,心里压着再多愁绪,现在也能解开大半了。
说时,朱品慧把她往门里轻轻一推。关上门,关切地劝了起来:“你还是跟我说说你和杜景堂的事吧。我不是要干涉你什么,我只是不希望你稀里糊涂地立刻又陷入第二次失败的感情中。”
“这或者不至于吧。我对杜景堂虽然没有很深的感情,但……”苏傲雪顿了顿,嘴硬地否认着内心的情感。她倚在一根廊柱上,举目望着夜空里稀稀拉拉几颗寥落的星星,觉得自己的前途也就渺茫得如同暗夜里那一点微弱的星光,“但他是我眼前唯一不错的选择……”
朱品慧递过来一条刚搓好的热毛巾,一面看着她擦脸,一面心疼地劝告她:“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女人可以不把事业当回事,但绝对不能把婚姻当事业!”
苏傲雪闻言抬起脸,手托着冒热气的毛巾,怔在原地发愣。她心底似乎受了一种很大的冲击,许久才丧气地叹了一句:“我们恐怕也走不到婚姻那一步……”
朱品慧是知道佐飞找过杜景堂的,当时佐飞一个字也没问出来。
如今把前后的事情放在一块想,杜景堂还真是一番苦心。不顾流言蜚语,也不替自己辩解,只一心要救苏傲雪于水火之中。由他这样的举动看来,他的心意是至诚的。
可为什么苏傲雪会说他们到不了婚姻那一步呢?
看来,不愿意的那个人只会是苏傲雪了。
想罢,朱品慧有些着恼地追问:“怎么,难道你只是利用杜景堂的钱来换取自由身吗?你不爱他却要依靠他的钱财,那你不就成了他花钱买回去的玩物了吗?”
苏傲雪也不知道该怎样把自己在杜家听到的话说出来,她觉得自己一天之内,经历的大起大落实在难以消化。对朱品慧暗示她离婚的苦衷,已经很煎熬了。再要另起一个头,去说杜家如何看不起她,她可实在没那个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