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在谈堂子里的事,好在没有提起满座新太太几乎都是那个出身,因此气氛比刚才可就好多了,也有人一应一答地谈了起来。
“背着书包站街,那也很容易露馅的。”
“干嘛背着书包站街,我的意思是可以真去上学,现在干什么都讲个文凭。”
“那下海的成本也太大了。”
“女学生的一夜春宵也许要值到五十块呢!”
起先苏傲雪还只是觉得新加入谈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因为里面把音乐声放大了许多,所以她并没有一下就认出来。直到听见了熟悉的“五十块”,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田坤回来了!
同样认出这声音的,还有后赶来的杜景堂。他知道苏傲雪肯定不愿意两人前后脚回到别墅,因此耐着性子在凉亭里对着草坪发了一顿脾气才过来。
却不想,苏傲雪一直就站在门外没进去。
杜景堂依然不知田坤嘴里的五十块,对苏傲雪来说有多么恶毒。只是觉得这人阴魂不散的,实在讨厌极了。
苏傲雪只顾往后躲,不料一下栽在了杜景堂怀里。她已经不用去看脸了,只靠气息就能一下认出是杜景堂。她心怀鬼胎的慌张,在倒向他的瞬间攀至顶峰。
想到在凉亭里发生的事,她也不管自己站得定站不定,拚命一般向前躲,竟也顾不上别的,径直冲上去拍门。
杜景堂一想到田坤回来了,心里有些放不下,但要追进去,恐怕事情只会更坏,便忍着气躲在门外的树荫下听动静。
他自然是没看见苏傲雪冲进屋里和田坤对面撞见时的惊恐和不安。但他似乎也不用亲眼看见,他现在对于苏傲雪的眼神、嗓音……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很具体的记忆,随便一拼凑,就能知道她那小鹿似的眼睛里,必定噙满了泪珠子。
这种惹人怜爱的样子,不要让田坤又起贼心才好。
虽然杜景堂给的五百块,足够田坤到处鬼混的了。但田坤腻了还是会回来的,男人对得不到的东西更有征服欲。
尤其还是去征服一个有丈夫的女人,这对游戏人间的男人来说,比征服一个绝色女子更有兴味。
苏傲雪不仅能带给田坤乐趣,更重要的是,欺负她不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田坤这次回来,是想看看这边的情形。他想着杜景堂和他一样,想要多少女人都能有,或许已经吃腻了苏傲雪这道菜了,这总该允许别人上桌了吧。
按照一两天内打听到的传言,似乎也印证了这个猜测。
这对狗男女早就打得火热了,而今晚,田坤更是亲眼所见,二人居然当着李海存在这里还要躲起来幽会。
田坤领教过杜景堂,知道这人喜欢装谦谦贵公子。过了今晚,传言更难听了,也许杜景堂为了保全名声,就会换下一个的。
想罢,抬头看一眼苏傲雪,正颤着身子,慢慢地缩进沙发里。
对面的江红梅姿态舒展,呷一口葡萄酒,看着杯沿上的唇印,轻哂道:“傲雪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看见好吃的,嘴就停不下来。你瞧,嘴上的口红都掉肚子里去了。”
是掉肚子里去了,不过掉进的是杜景堂的肚子。
而江红梅这句话宛如激起了千层浪,各色人等反应大不相同。
在女士这边,有意外苏傲雪这种好学生居然背地里这么放得开的,有好奇李海存怎么忍得下去的,也有几个半信半疑的。
在男士那边,其实不意外李海存的容忍心,毕竟男人的心思男人一看都懂。所以,当他们确认杜景堂已经得手了之后,都在心里暗暗估算自己有没有一亲芳泽的可能。
张翠兰今晚算是跟江红梅彻底杠上了,笑问:“江太太以前是在哪里跟傲雪姐热络起来的呀?”
江红梅觉得今晚简直是被疯狗盯上了,怎么都躲不掉。她闭了闭眼,眼神冷冷地掠过张翠兰,只一心一意地针对苏傲雪:“傲雪,你怎么离席这么久?”说时,脸向旁边一掉转,阴恻恻笑了声,“田先生说想请你跳支舞呢!”
苏傲雪慌神地抬头,发觉大家似乎都在看她的好戏。
江红梅两手圈在胸前,促狭地笑着,专等着要看田坤如何把人带进舞池里戏弄。
田坤也很会顺杆往上,伸手说了句:“请吧,李太太!”跟着,挑眉看向把脸都笑僵了的李海存,再冲了江红梅颔首以示感谢。
江立权和胡云九因为姨太太们彼此较劲,早就悄悄地躲进了角落里。这时,听见如此一段对话,倒也都忍不住要挨上前来看热闹了。
男人皮相下的心思,自然是男人更能理解。但如果把心思写在了皮相之上,那么别管男女,哪怕是路过的一条狗,都能闻出味来。
田坤今晚看苏傲雪的眼神,就昭彰地把欲念写在了脸上。
因此,在场的男人们,眼神里无一不透着戏谑,同时也隐隐有观望的意图。
田坤是冲锋的人,只要他轰开了城门,那他们就都能进城游览了。
苏傲雪被一双双有目的的眼睛盯得浑身打颤,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丈夫靠不住,但万难之下,她唯一能奢望的却也只有李海存了。
然而,映入她眼的只有无动于衷。甚至,李海存还冲着她使眼色,抱怨她不该让人干等着。
如坠冰窖的绝望,再一次席卷了她全身。
可,又能怎样呢?
在身边的不帮她倒罢了,还巴不得她沉沦。能帮她的,她却一再地推开……
人性似乎就是如此的,总是欺软怕硬。
爱你的人,因为爱而肯退让,被爱的人却因此娇纵。不爱你的人,什么手段都敢使,心里虽然想反抗可手腕未必抵得过人家。
苏傲雪终于意识到,她不能再作茧自缚了。自己一个无娘家可依靠的女人,说要靠自己活下去,那是极其可笑而荒谬的。她还是得有个男人做靠山,在危急的时刻,得有人站出来为她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