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傲雪好奇,擦了擦嘴角流下来的汤汁,也就跟了过去。进屋看见他正往一个精致的小铁丝盒里放炭火。

“给你订做了一个炭笼子。”收拾完了,杜景堂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个大小放在手边刚刚好,我看你写作的时候怀里抱个汤婆子,左手在出汗,可那只右手却还是哆哆嗦嗦的。”

“这东西还真用得上!”苏傲雪想不到他会留心这么小的事,又惊又喜地跑到书桌前,试了试炭火的温度,确实很舒服,“以后冬天写剧本,我就不怕右手会冻僵了。”

杜景堂趁她不备,手伸在她大腿上,笑道:“你这里都烫出红印子来了。”

苏傲雪平时抱着汤婆子取暖,习惯了搁在腿上,时间久了,就有一道一道的纹路。她听了这话,脸上便是一热,娇声嗔道:“亏你看得仔细。”

“那是,你以为关了灯我就看不见吗?”杜景堂说罢,心里有说不出来一种滋味。

想到家中各人说的那些话他觉得很不自在,看着眼前人俏丽多情的样子,又一阵痒丝丝的。暗下里磨牙,猛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你干吗?”苏傲雪带笑带恼,两条腿在半空乱蹬,“你快放我下来,我都一天没写东西了!”

杜景堂抬脚挤开书房的门缝,道:“那就别写了,元旦放假!”

苏傲雪勾着他的脖子,咬着一根手指忍笑问他:“编剧也能有假期吗?”

“编剧有家人,就一定有假期。”

杜景堂走过去踹开了卧室门,两人同时倒在**。他的蛮横强势不常流露,可一旦发作也从不会半途而废。

事毕,苏傲雪懒洋洋坐在餐桌前,夹起一只汤包。因为在纸袋子里闷的时间太久,包子皮皱皱巴巴的。还没等送到嘴里咬,筷子头一碰,汤汁就全漏了。她便不满地质问:“你是专门回来找我报仇的吗?”

“报什么仇?”杜景堂中午没吃饱,这时候即便是泡烂的包子皮,对饿汉来说也是人间美味。

苏傲雪漾满春色的脸上有一股恃宠而骄的任性,撇撇嘴,道:“昨天晚上的仇,反……反正你知道的。”

杜景堂挑眉问道:“何以见得?”说时,伸了左手在她雪藕一般的胳膊上来回尽情地抚摸,“我倒是觉得不用出力的感觉很不错。”

苏傲雪正想在桌下勾他的腿,但心里闪出一个念头,便没有继续。脸色一沉,试探道:“你是不是跟家里闹矛盾了?”

岂料这话一出,杜景堂像被塞了哑药一般,只管吃却不说话,连气都是只进不出的。

苏傲雪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小心翼翼搁下手里的筷子,开口道:“我一直没问过你,你为什么没去你爸爸的公司上班?是……因为我吗?”

其实,刚知道杜景堂要去电检办事处上班的时候,苏傲雪心里就咯噔一下,认为自己的出现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他的“钱途”。杜家家大业大,要防范外来的野丫头坐享其成,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不许昏了头的儿子跟和家业多沾边。

杜景堂听说这话,立刻喊出“没有的事”,以此打消她的疑虑,跟着又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苏傲雪心中暗道,这一句否认起来倒快,怎么刚才那一句就装聋作哑了呢?

杜景堂看她不说话,赶紧细细分辩起来:“家里兄弟多,怕权力分派不均匀,干脆让我在外面谋事。起先,我心里是不太舒服。不过日子长了,我也想明白了。让我给家里当个小卒,我妈开不了那个口,我也未必能坦然接受。要是真让我挑起一副重担,也不太好办。我的哥哥和弟弟在公司里都有根基了,只有我是个光杆司令,平白戴上一顶大帽子,那滋味也不见得能有多好受。”

苏傲雪唇线抿得直直的,听他说完,方道:“我猜错的事,你事无巨细讲得明明白白。可见,你确实跟家里闹矛盾了。”

杜景堂这时再要懊悔多言,也已经无用了。又恐越说越有错漏,还是继续装聋作哑不理会吧。

苏傲雪抱着胳膊,无奈地付之一叹,道:“你也不要装傻,我又不是呆子,就算猜不到十分准,也有七八分准了。”

说罢,便觉得眼睛沉甸甸的,似乎是有东西要坠下来。

原以为自己争口气,努力做成有名有姓的编剧,就能和杜景堂并肩了。可现在看起来,竟是一厢情愿的黄粱美梦。杜家上人依旧抱着门户之见,不待见她的过去。

可出身真有那么重要吗?

“傲雪——”杜景堂握紧她的手,双眸一亮,很坚定地说道,“我们登报结婚吧!”

“登……”苏傲雪一颗心急起急落地浮沉着,这个提议让她意外又心动。可刚才的对话并不愉快,这又让她眼底添了一层很重的顾虑,“你回去说了这个事?”

也许是因为提了这个事,所以跟家里大吵了一架;也许是跟家里闹翻了,所以赌气回来和她提这个话……

无论是哪种可能,在苏傲雪看来,眼下提结婚都过于草率了。

她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不再是从前那个畏畏缩缩的自己了。她不会像过去那样,把婚姻当成走出困境的救命稻草。何况,第一段失败的婚姻告诉她一个道理,婚姻并不是女子自救的好途径,女子最好的归宿是自立。

“我们……还是这样比较好。”苏傲雪低着头说完,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正要起身回房,杜景堂倒先她一步腾地起身,追问她:“哪里好?现在这样,万一哪天你有孩子了,急急忙忙办喜事,我怕……我怕委屈你了!”

从回来到现在,杜景堂脑筋里转的全是三姨太说的话。先有个孩子,日子久了就好了。可三姨太也说了,从种种迹象来看,要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恐怕很困难。他不服气也不肯信,因此一回来就发疯般地宣泄着心头那股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