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那地方,自秦朝开始,几百年以来,谁也闹不清具体有多少民族和人口。

虽然划了郡、县,但赋税能收上来的很少,因为叛乱就没断过,不逼上绝路,汉人打死也不去那破地方。

刘襄要是敢强制迁民,百姓就敢造反。

移民充塞那一套,对南中不好使。

所以得把那里的南蛮从山林里面吸引出来,变成掌控南中的基本盘,以此为凭,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消化掉那块地盘。

当然,那是占领地盘以后的事情。

先用五斗米道探探路吧,越是原始的部落,越是无法抵抗宗教的侵袭。

他没想现在就打南中,把部队陷进云贵高原的山林之中,还不到时候,成本太高,收获太少。

出江关,沿着长江往东打,占领荆州、扬州的土地,难道不香吗?何必着急去亚热带的山林里面找南蛮人的麻烦呢?

不划算呀。

要不是着急打通西域商路,他此时应该在攻略荆州。

河西走廊的战事还算顺利,曹仁所部占领了酒泉,兵马已经挺进了敦煌,夺回玉门关和阳关指日可待,曹操的主力正在居延泽追杀匈奴人,只要补给跟得上,胜利在望。

金川卫十几处棱堡同时开工,祁连山北麓三百余里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之中,水泥浇筑的坚固堡垒,将会牢牢的钉死在河西走廊,守住这条黄金商道。

百余家士族组成的两万多人的大商团,正将货物源源不断的运抵长安,城北咸阳宫改建的仓库群渐渐充盈,只等曹操打完匈奴人,商团就会起程,跟在军队后面,踏上西域的土地。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我虽然收回了他们的田地,但也给他们找了不少赚钱的财路,可还是有人不满意,文和,锦衣卫交到了你的手里,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刘襄觉得贾诩过于明哲保身了,只是不结交官吏,不跟大户联姻可不够,不符合自己对他的期待,忍不住催了一下。

锦衣卫大都督可不是当摆设的存在。

贾诩听懂了,自己想做孤臣的表现已经被主公认可,所以才会催促他去办更多的事情。

这是催促吗?

不,这是信任。

“末吏愿为主公分忧。”他顺势表了一下忠心,这叫君臣相宜。

“锦衣卫是我的耳目,我到底是耳聪目明,还是眼昏耳聋,就看你的了,别让我失望。”

这话不好接,慷慨激昂的正面担保会显得浅薄无知,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贾诩只能表现一下战战兢兢的态度:“末吏惶恐。”

老油条!刘襄瞪了他一眼。

“去忙你的事吧。”

“唯。”

贾诩告辞出殿。

刘襄继续处理政务。

益州北部五郡包括了四川盆地和汉中盆地,这是大汉西南的精华所在,如果迁走了东州人,大概还有一百五十余万人口,可养不起八万大军。

徐晃和谭免免出兵的时候一共三万人马,收编了一部分羌人和巴郡賨叟、板橹蛮,兵力已经超过了八万。

人数太多了。

刘襄吩咐诸葛瑾:“子瑜,派谒者传令,袁约调任广汉属国都尉,带领羌兵回归属国,挑选一千人为守备军,其余解散回乡。

传令朴胡,调任犍为郡都尉,选拔五千板橹蛮防备南中。

传令谭免免,调任蜀郡太守,选拔五千步卒,驻守蜀郡。

传令徐晃,调右军五千人驻守鱼复县,守备江关,其余人马驻守江州,再挑选一万擅长山地、丛林作战的兵卒,组建新军。其余人等遣散回乡,分田种地。”

八万多人精简为三万一千人,益州五郡足以养活这些兵马,不再需要动用长安的粮草支援,可以全力支持河西了。

至于挑选一万擅长山地战的新军,其实是效仿诸葛亮组建无当飞军,不同的是,他用南中羌蛮为兵源,意在北伐,而刘襄是以巴郡土著为兵源,意在南征。

巴郡的大巴山里,许多渔猎为生的賨人、叟人、板橹蛮,极为擅长在山地和丛林作战,战力本就不弱,再给他们装备上精良的武器、甲胄,必然更加骁勇。

这是一支不可轻忽的力量。

刘襄先是抽调巴郡和汉中的奸令、巫觋南下传道,后是利用巴郡土著组建新军,如此一来,既削弱了巴郡土著的力量,又能为攻伐南中提供战力。

这招驱虎吞狼,虽然短期内看不到太好的效果,但他还是觉得很划算。

无论以后战事如何,反正他都是赢家。

他不准备向益州大量迁移汉民,所以要削弱当地的少数民族,用以调整人口比例。

手段不光彩,可站在这个位置,哪能讲究什么光明磊落?遍数历史,哪个明君圣主是光风霁月的呢?心不黑做不好上位之人。

转眼之间,四月已过,五月盛夏来临,田丰已经在狱中待了将近一个月了,没审问,没用刑,最好的牢房,最好的待遇,除了不能出去,生活还可以。

探监的不少,有酒有肉,有笔有墨,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整个人变得白胖白胖的。

就是心情不太好。

他已经想明白为什么下狱了。

“想我堂堂御史中丞,朝廷三独坐之一,居然成了肉饵,唉~,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呐。”田丰摇了摇头:“也不知主公要钓谁?何时才会收网?来拜访老夫的可是不少。”

他撕下一个鸡腿,嚼的满嘴流油,一边擦了擦胡须,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都不好意思吃他们送来的酒肉。”

伺候他吃喝的长安诏狱狱卒祁六,憨憨的笑了笑,也不回话,一副听不懂朝廷大事的懵懂样子,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没见你少吃一口!”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田中丞可是大官,不是他这种小卒子能得罪得起的。

若不是人家闲的慌,哪里会正眼看自己这等小人物?人家根本就不是在跟他说话,不过是在狱中憋得久了,看见个喘气的,忍不住唠叨几句罢了,可没他回话的份。

他心里拎得清,伺候完贵人吃喝,听几句唠叨,然后收拾残羹剩饭,将听到、看到的消息回报给锦衣卫中的上司,剩下的,跟他没关系。

他只是眼睛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