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没吃成碳烤好友,他只是吃了一肚子的碳烤全羊。

因为刘艾不想死。

凉州兵卒退下去之后,他还在试图劝说,却被徐荣打断了话语。

“你瞧不起我,认为徐某人是背主之徒吗?我主与董公交战,徐某退避后方,已经对得起董公的提拔之恩了。我家主公理解徐某的难处,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怪罪,你现在让某背叛主公,要置我于何地?”

“你当初只是被俘,权宜之计而已,难道还真心投效不成?”

徐荣斩钉截铁的回答:“某就是真心投效,主公待我以诚,徐某便绝不叛他。”

他摇摇头,对刘艾说道:“你不懂,你没忠心过任何人,你们都不懂,你们只会杀人。我主不同,他在活人,他让人活得像个人,他让幽州人都能吃饱穿暖,徐某也是幽州人。”

刘艾嗤笑一声:“就凭这个?向来杀人不眨眼的徐荣,没想到是个圣人。那刘宜程好杀人的性子谁不知道?到你嘴里就堪比圣贤了,你说我信不信?行了,到此为止吧,徐荣,你抓了我也是跑不出去的,罢手言和吧,放了我,我不杀你。”

徐荣笑道:“谁说我要跑?你太自大了,不该暴露大军的位置。”

“你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徐某就带了几个人赴约吗?偷袭就要有偷袭的样子,不好好藏着怎么能偷袭呢?”

徐荣的话音未落,有凉州士卒在营帐外面呼喊:“启禀长史,前后都发现了敌军的踪影,我们被堵住了。”

刘艾苦笑一声,他藏身之地是一处山沟,如今前后被堵,脱身不得了。

“你假意赴会,身后却有大军尾随,真不怕死在我军之中?”

“要死也是你先死。”徐荣咧嘴一笑,劝说道:“投降吧,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我看错你了!”刘艾忿忿不平,输的太冤了,但他没有强硬下去,他想活,他知道只要自己投降,徐荣不会杀他。

凉州军三千人弃械投降,被带回界休看押。

而此时投降的还有董越所部的四千步卒。

董卓没有出营去救,救不回来的,安平军爆发出来的战力,让他意识到此前的乏力表现都是演戏,他若再派人出去,只会损失更大。

营中可战之兵已不足一万四千人,他损失不起了。

“他知道有伏兵,他怎么知道的?当着老夫的面,埋伏了我军的伏兵,刘宜程,你可真够奸诈的。一定是有人在暗通消息,到底是谁在背叛老夫?找出来,剁碎了喂狗!”

董卓胸口发闷,火气上涌,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想宰了他们。

牛辅乖的跟个小鸡崽一样,这时候谁敢冒头谁就得死。

董卓喘息了半天,才勉强压住火气,知道董越伏兵在外的人并不多,只有自己的几个侍从和军中的三个校尉,还有领兵在外的刘艾。

会是谁?

“牛辅,给我去查,看看是谁泄露了我军机密?”

牛辅犹豫了一下,凑到董卓身边小声说道:“外舅,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就放!”

“昨天,费真人起了一卦,卦象为火泽睽,睽卦的下卦为兑,五行为金;上卦为离,五行为火;火能锻金,是凶兆。互卦为水火既济,是外卦的水克内卦的火,有犯主的征兆。他断言有贼叛于外。我当时以为是董越,现在看来另有其人。”

牛辅非常信这个,他说得很是认真。

董卓听的也很认真,仔细分析了一下卦象,问道:“你怀疑刘艾?”

“也可能是段煨。”

“查,召回来查,即刻传令,一个都不能放过。”

仗不能打了,有内贼。

对面能知道埋伏在外的董越,自然也会知道带兵偷袭的刘艾,不管是不是刘艾通的消息,得把他的部队召回来,否则就是送羊入虎口。

至于驻守永安的段煨,也要召回来问询一下,可惜营中不敢向外调兵,不能给刘宜程破营的机会,否则永安的驻军也需要换掉。

董卓可以安心的查找内奸,是因为刘襄收兵了,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敌营在保持戒备不曾出兵救援,再打就得点火夜战,没有必要。

他不想跟董卓拼命。

现在就等张郃的动作了,出兵七天,应该到了永安城下。

可惜,刘襄并不知道偷袭敌后的偏师跑过了头。

而被他念叨的张郃,正猫在树丛里打量着逆流而上的船队。

他跟随刘襄走过汾水路线,南下北上都走过。

“这支船队今天到不了永安,河水汹涌,他们不敢夜航,这是天赐良机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说得不错,这福气果然就上门了。”

他回头传令:“就地休息,准备夜战。”

张郃要打掉这百余艘的运粮船队,现在已经是傍晚,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船队肯定得靠岸停泊,那时候就是摸上船的机会。

这些十丈左右的货船,上面没多少人,只要摸上去,就是砍瓜切菜。

中军士卒在山林中休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子夜时分,五千士卒借着天光向上游摸索,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行进了二十余里,在汾水东岸找到了在岸边下锚的船队。

歇了一口气,寅时初刻,五百余人下水向停靠在深水处的船只游去,不是张郃不想多派人手,是水性好的就这么些,其他人大多是旱鸭子,夜间凫水那是要他们的命。

一条条只穿着犊鼻裤的身影,口衔短刀摸上船去,十丈的满载货船,里面能有十几个人都算多的,只需摸上去一两个,片刻之间就能结果了他们。

那些运兵护送的船只倒是麻烦了一些,但中军的士卒才不会穿着**跟人拼命,把人引出船舱之后往水里一跳,自有岸上的弩手料理他们。

初期倒是悄咪咪的解决了一些船只,但总有被惊醒的,安静的凌晨时分,一声惊叫就能惊醒一大片人,原本偷懒昏睡的值夜之人赶紧起身点燃灯笼火把,结果却是为岸边的弓弩手照亮了目标,然后船队的噩梦就来了。

点火照亮的被射死,摸黑躲避的被人爬上船捅死,也有想冒险开船的,升帆的水手被箭雨射成了刺猬,起锚顺水向下游漂流的大多撞在其他船上。

船只轰然碰撞,木料断裂,人群惨呼,河中侧翻一片,落水者不计其数,拼命的向岸边游去,然后老老实实的成了安平军的俘虏。

骚乱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天光放亮,河面船只交错,谁都动不了,在几千张弓弩的威胁之下,剩余的水手、护卫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投降。

百余艘运粮船被俘虏,成功跑掉的没有几艘。

几百个穿着犊鼻裤的壮汉在各个船只上呼喝,场面壮观,极其辣眼睛。

犊鼻裤就是连裆的短裤,叫作裈,裈短如牛鼻,俗称犊鼻裤,比兜裆布长不了多少。

青天白日穿着犊鼻裤显于人前,是一件非常伤风败俗的事情。

想当年,司马相如带卓文君回到成都时,就穿着犊鼻裤当垆涤器,以羞辱卓王孙。

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狠人,带着人家的女儿在老丈人大门外面出摊卖酒,他本人只穿着**涮碗,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那些只穿着犊鼻裤的中军士卒也觉得自己无敌了,他们呼呼喝喝的在收拢俘虏。

张郃命人清点可用的船只,他的目的可不是这个船队,而是三四十里以外的永安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