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一筹莫展。
不解决遮掩身份的问题,没法跟董胖子好好的干一架。
冷锻鱼鳞甲太显眼了,大汉独一份,不但宿卫在穿,带兵的将领都有装备,总不能让他们卸甲上战场吧?那就是胡闹了,战阵之上,甲胄就是第二条命。
几个带兵的将领有很大的几率被认出来。
不带宿卫就上战场,自己会心慌。
跟熟人开战就是麻烦!
他走到回廊,看着铅灰色的云层之中,不断泼洒而下的大雨,感受着雨季的凉意。
都说听雨能静心,他想试一试。
四檐密密又疏疏,声到蒲团醉梦苏。恰似秋眠天竺寺,东轩窗外听跳珠。
静没静心他不知道,但揍董胖子一顿的心情并没有消减。
大不了就耍无赖,就算董卓告到了朝堂上,老子打死不承认就是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干净人,不用玩忠臣良将那一套。
还怕那死胖子弹劾不成,灵帝没几个月了,中枢的大佬们,未必会跟自己纠缠。
赌了!
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了。
董卓已经领兵到来,他避无可避,总不能让出并州吧?
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吐出去。
“来人,命军中木匠雕几个鬼脸面甲。”他在心中数了数,说道:“六个面甲,尽快送来。”
赵云、史阿、赵景、张郃、徐荣,然后再送给董卓一个。
既然隐藏不了,那就玩一出心知肚明。老子解决不了的难题,干脆扔到对面去,让董卓自己考虑战与不战的问题。
谁都不是大汉的忠臣良将,要不要撕破脸,让对方去烦恼吧。
面甲的制作并不难,不到半天就有了回音。
“主公,军中木匠王二说有宝物呈献。”史阿进前禀报。
“我要的面甲呢?”
“一并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
王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高六尺半,比普通人矮了半头,身形圆润,手大臂长,看起来像个胖胖的大马猴,颇有喜感。
献的宝物也是个面甲。
香木雕刻而成的鬼脸面甲,纹理细腻,表面似乎有一层油光,仔细闻一下,有股奶香味。
“启禀将军,这是寿木,长于悬崖峭壁之上,积万年之香,可养人之中气,乃是神仙饵,是道人服饵练气的名贵大药。”他顿了一下,点点头继续说道:
“嗯,是这么说的,这是宝贝。因为将军想要木头面甲,所以我便用寿木雕刻了一副,特来献于将军。”
“寿木?”
刘襄念叨了一句,听王二介绍,感觉像是崖柏,他在现代的时候听说过,说是木制芳香,清热解毒,还能抗菌消炎,古代的道士用它泡水喝,认为能延年益寿、耳聪目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价格太贵,像他这种小老百姓根本就没见过真品。
“此物很贵重啊,你想要什么?”
献上这种名贵的物件,必然是有所求的。
王二恭声说道:“我有个打小就认识的人,特别喜欢神仙的事情,想跟将军学修道,不…不对,我说错了,是想跟将军论道,所以请我代为送礼,表示诚意。”
他挠挠头,对自己说错了话,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刘襄瞳孔收缩,手腕一抖,把寿木面甲扔到了一旁,有人把手伸进自己的中军了,想干什么?
史阿面色大变,瞬息之间就冲到了王二面前,腰间利刃出鞘,剑尖点在王二的咽喉之上,只需微微发力,便可破喉而入。
“说,谁派你来的?”史阿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怒气,他在生自己的气,疏忽大意了,让不知来路的东西送到了主公的手上,万一有毒,悔之晚矣。
“我是渔阳老人,将军的元从,自将军起兵那会就随军了,我没有害将军的意思。”王二哆哆嗦嗦的报着自己的身份,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动刀剑了,自己是来送宝贝的,将军怎么不高兴?
一听这话,赵景不乐意了:“闭嘴,你也配称元从?不知来路的东西也敢送到主公手上,若有差池,你担待得起吗?”
王二解释道:“我打小就认识的人,认识二十年了,就是喜欢求仙问道,从不曾害人。听说将军会炼退瘟丹,还能在盛夏制冰,所以想要跟将军论道,前几日就到了这里,怕将军不见,就托我送礼,原是一方寿木,听说将军想要面甲,我就雕成了面甲。”
“渔阳起兵之时,入我麾下的都是家贫之人,贫者之友可送不出这价值万金的寿木,他是谁?”刘襄沉声发问。
“渔阳郡潞县赵氏,我爹当初在赵家做工,我也是在赵家长大的,他家长女人很好,拿我当弟弟看待,所以她来相求,我就送来了。”王二感觉到事态严重了,他看见医者在验毒,赶紧辩解:“没有毒的,我雕刻了半天也没中毒啊。”
“为何不投名刺,反而要你过手投递?”
王二有些扭捏的说道:“我说我是将军元从,极受重视,可以为她引荐。”
这里面有故事啊,刘襄等到医者检验无毒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调侃道:“人家把你当弟弟,你却不单纯啊,啧啧,有意思。这样吧,我放你归家,你便有时间追求心中所爱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必害羞,努力吧。”
说完挥手命史阿收回利剑。
王二有点懵,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将军,我还要在军中为将军效力呢,我爹说了,得报答将军的恩情。”
这人是个蠢的,刘襄懒得跟他计较了:“不用了,你回家好好生活吧,你的友人我也不见了,跟她说,我不会修仙,对谈玄论道也没兴趣,你们一起回吧。”
“将军…”王二还想求告。
刘襄已经莫名烦躁了,这人被利用而不自知,已经单纯到愚蠢的地步了,他沉下脸,厉声说道:“难道要我砍了你们全家的脑袋,你才知道错误?念你是在渔阳就随军的老人,给你留点体面。回家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再提,也别跟别人说。就说我念你劳苦,放你归家奉养双亲。”
王二懵懵懂懂的退了下去,他觉得今天的事有点严重,但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父亲让他来报恩,他便来了,现在将军让他回家,那便回家吧。父亲和将军对他都好,听他们的话,不会错的。
这事说大可大,有刺王杀驾的嫌疑,真追究起来,能砍得人头滚滚。说小也可以小,一个二傻子,不懂得规矩而已。
怎么处理,全在刘襄一念之间,他不想追究,自然就是大事化小。
“传令缇骑去查一下潞县赵氏的根底。”
王二可以放过,但幕后之人还是要查一下才能安心。
他拿着这个寿木的面甲,嘴角直抽抽,这王二可真够愣的,别人给的是一方寿木,看面甲的规格,估计体积小不了,还是练气服饵所用,一听就是价值不菲的,结果被这个二愣子当做木料给用了。
他的朋友真倒霉。
“来人,找些华贵的绸缎,再找个上品漆盒,装了这个面甲,给董卓送去。就说是我的贺礼,祝贺他升官发财。”
这块寿木来历不明,谁知道有没有隐患,他也不相信一块木头能有多么神奇的功效,未必赶得上一碗牛奶一块瘦肉,正好名气不小,价值不菲,作为礼物送给老董很能表达深厚的情谊。
好与不好,让他享受去吧。
刘襄觉得自己真是品德高尚的好人,特别会分享。
像难题啊,来历不明的礼物啊,这些好东西,他都能舍得分享给董胖子。
谁敢说他不是好人?
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