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由公孙瓒而起,也因他战死而结束。

辽东郡的人马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安平军交手,他们被公孙瓒打残了,太守战死,都尉战死,伤亡五千多人。

剩余的一万五千人都是被击溃的败兵,见营地被围,干脆就投降了。

公孙瓒麾下八千人,被敌我两军夹攻,折损过半,只余三千五百多人,在他战死之后,也尽数投降。

辽东属国的营地只有五百人留守,其余都是伤兵,大军一围上来,直接就投了,非常的果断。

留下步卒打扫战场,收拢伤兵,看护粮草辎重,刘襄带着骑兵去追玄菟郡的兵马。

安平军的一众骑卒早就饥渴难耐了。

步卒打了将近两个时辰,骑兵看了两个时辰的戏,敌人不出来,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流着口水干瞪眼。

都是军功啊。

只让看,不让摸。

不开心!

听到追杀敌人的命令,就像一群撒了欢的野狗,闻着玄菟人的味就追上去了。

夜色降临之时,终于找到了敌人的踪迹,斥候回报,前方十里,敌军正在渡河。

“半渡而击,好机会,请将军下令,某愿带轻骑突进,缠住敌军,争取时间。”太史慈拱手进言,想讨这第一支将令。

“子义莫急,有得是立功的机会,不用心焦。”严纲出言相劝,这太史子义哪都好,就是心急立功,不免有些毛燥,这样容易得罪人呀,作为他的主官,严纲觉得自己得劝他一下。

崔奕舔舔嘴唇,皱着眉头问斥候:“敌人的骑兵在哪?”

“未发现踪影。”

“这群兔子想阴咱们,主公要当心。”崔奕出言提醒。

刘襄点点头,吩咐斥候:“再探再报。”

“唯。”斥候领命而去。

“下马休息。”刘襄一点都不着急,敌人的反应在他的算计之内,前方有人等着他们呢,用不着骑兵突袭。

那些玄菟人是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消灭了他们,辽东三郡就跑不掉了。

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治理这片土地,这的人口本来就少,蝗灾一闹,人就更少了,可补给线太长,大量移民负担太重,他背不起这个包裹。

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蝗灾之后的灾民。

口中食,身上衣,头上瓦,灶中火,没有这些活不了,民政,民政,得先让小民活下去,才有资格谈民政。

可这里是边境,乌桓、鲜卑、扶余、高句丽、肃慎、辰韩、马韩、弁韩,还有些东胡的散枝,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不留大军震慑,他们能把这里的汉民生吞活剥了。

蝗灾肆虐,今年没收成,军队加上二十多万百姓,两路补给线,真不一定能养活这么些人。

他手里那些存粮还得养活三百多万人,也是捉襟见肘,今年的新粮存不住,不但存不住,还特别难吃。

麦子不能磨面,甚至没法脱粒,汉朝可没有脱壳的机器,要靠碾压、砸打脱粒,一压一股浆,一砸一股水,全得浪费了。

只能煮麦饭吃,麦饭非常粗粝。

稻米也没法去壳,汉朝去稻壳就靠舂米,舂米就是一个T字形的木头往石窝里砸,今年的新稻,砸几下就成浆糊了。

米饭里面带着米糠稻壳。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可所有人吃的都是这种东西,刘襄不想例外,特别是在军中。不能同甘共苦,怎么得军心?没有军心,他会死得很惨。

不是他小题大做,正史里面,真的有军队因为麦饭粗粝,就造反了。

就是对不起喉咙和肚子了。

有些苦,必须得吃。

果然不能提这个,一想这个他就满心的怨气,由此可见,军中怨气也小不了,他只能以身作则。

收回跑歪的思绪,辽东补给的事情,是个大难题。就算挺过了今年,开发不够,本地产粮不足,这里的驻军也会成为他的负担。

必须解决军队在本地就食的问题。今年也必须在这里找到食物,大量的能储存的食物。

刘襄造了一年的反,都开始有思维惯性了,没有就去抢,这个想法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脑海里。

第二个念头,就是抢谁?

世家豪强和胡人,除了他们也没别的选择了。

抢粮,屯粮,然后军屯。

他下定决心,辽东四郡就这么办了。用世家豪强和胡人的物资,供养军队就地屯田,军屯成功就能掌控这片土地,后续再移民开发,就能进入良性循环,这里就被彻底盘活了。

现在和未来,他都要,所以有些人就得倒霉。这种事,不能明着干,他现在不造反了,不能亲自下场抢劫。又得劳烦周仓和黑山军了,反正他们是黄巾余孽,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多一项罪名而已,无所谓了。

想通此事,心里松快多了。

还有乐浪郡的问题,现在已经九月,等拿下三郡之地,天就该冷了,他可不想大冬天的攻进朝鲜半岛。

先放一放吧,现在还没到大航海时代,半岛就是个笼子,他们跑不了,等辽东安定,一路偏师就能拿下他们。

刘襄还得留下一部战力,这是七月就做好的规划,丘力居该解决了,他不会允许在自己的地盘之上,有个十多万人的独立势力存在。

再有一个月草原就冷了,丘力居也该回来了。

如果顺利的劫掠了鲜卑各部,阎柔会分给他非常多的战利品,拖慢他的速度,分散他的兵力,降低他的戒心。

方便安平军一击致命。

如果不顺利,那他当然损兵折将,正好趁虚而入。

在丘力居与阎柔合兵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定了。

刘襄在思索未来,认真的考虑着每一步的规划,时而皱眉,时而叹息。

赵云和史阿立在两边护卫,见他如此,虽然担心却也不敢打扰。

崔奕没这种顾虑,他以为刘襄在担心玄菟人的阴谋,就过来劝解:“主公不必忧心,那些兔子就只有千把人的骑兵,找不到就不找了,某带着骁骑冲上去,有什么阴谋诡计,都用铁骑给他趟平了。”

虽然他提醒刘襄注意敌人藏起来的骑兵,可见主公如此忧心,他又决定亲自去试探试探,既然投了主公,就是要分忧解难的,干吃饭不干活可不行?

赵云原本就想劝解的,他见过刘襄虚弱的样子,知道主公的身体可不好,怕他忧思过度,只是不敢打断主公的思绪。

现在崔奕开口了,赵云也跟着劝解:“某听过一句话,叫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主公不可忧思过度,前方但有坎坷阻碍,某等皆愿为主公平之,即便刀斧加身,性命不保,亦不悔也。”

史阿也跟着开口:“主公,某也如此。”

刘襄笑了,摆摆手说道:“吾非是忧心玄菟郡的兵马,他们的骑兵藏不藏的无所谓,前边有周元福等着他们呢。诸位的心意,吾已知晓,前途漫漫,吾等携手共进吧。”

“愿随主公骥尾。”

君臣相得的画面,却让一旁的关羽有些伤感。

难道自己就这样一直随军,就为了砍人头赚钱?

这有什么出息?

他也是想过跨马持刀,搏取出身的,可主公死在与安平军对战的战场之上,虽说沙场无私仇,可投奔刘襄,毕竟有违忠义之道。

他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