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上来并没有急着说丘力居想听的,丘力居面无表情的看着田畴,田畴接着说道:“可是要我说来,乌桓大难临头之日不远已。”

“哼。危言耸听。”丘力居嘴上虽然不屑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动作,而是依旧做倾听状。

丘力居的这个反应让田畴微微笑了笑,知道自己心中猜测的没错,“不知单于属意谁来继承您的大业?”

“嗯?”丘力居眉头一皱,眼中迸射出一丝凌厉瞪视着田畴,“你找死?”

田畴继续保持着微笑摆了摆手,“单于,某绝无插手单于家事之心,不过我中原向来都有世家传承,这世家通常都是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其自有一套传承体系,才能保证世家不倒,繁荣永昌,向来单于心中对此应该是清楚的。”

丘力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单于,幽州苦寒,但比起这北地来却要好上很多,更不论中原繁华富庶之地,某此来乃是为单于着想,想来单于也不想让族人继续生活在这片苦寒的地方。”

“那又如何?难道刘虞愿意将幽州之地让我?”丘力居语带嘲讽的说道。

“非也非也,单于此言差矣,我家主公愿与单于结盟,如今汉室凋敝,奸吝乱朝,我家主公神位汉室宗长,有心拨乱反正重整汉室江山,若是单于能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将来单于便是想要让族人长居这幽州又有何不可?”田畴这明显是在给丘力居画大饼,说完之后便静静的看着丘力居。

丘力居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了平静,“田使者这是欺我不了解中原的情况吗?我听闻如今中原三朝并立,可没听说刘虞在其中占了一分啊?所以田使者此言怕是不实吧。”

田畴不想丘力居居然知道这个,“单于既然知道如今中原三朝并立,可是单于可知道如今这大汉一十三州,我刘氏皇族占据了四州之地,而我家主公刘虞作为皇族宗长,自是统领这刘氏一族,所以算是三分天下有其一。”

“哦?”田畴所说的这点丘力居还当真是不知道,若是按照田畴如此说来没准还真有可为,不过光凭这空口白话丘力居也不能就此相信,所以有问道:“田食者此言还是有些言过其实吧,这刘氏皇族占据四州之地我倒是相信,可是你家主子刘虞当真能够统御的了他们吗?”

田畴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这不过是他为了说服丘力居随口胡诌的,哪里当的了真,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关键,不能因此而掉链子,所以赶忙点了点头,“单于怕是对我中原文化不太了解,不知道这宗长的地位,这宗长便如世家的族长,对族内之事皆是一言可决,所以单于对此勿用担心。”

丘力居虽然对田畴的话并不全信,不过他如今年纪却是有些老迈,而最最关键的是他的儿子楼班年纪尚有,而他的身体怕是熬不到楼班成年,如今乌桓族内还有几股强劲的势力,其中尤以方才闯入帐中的蹋顿为最,蹋顿是丘力居的侄子,也就是丘力居大哥的儿子,如今正值壮年,其不仅武力不俗,更是在乌桓的声望极高,仅在丘力居之下,他是坚实的强硬派,一直主张南下攻取大汉土地,占据中原,所以极力主张与幽州开展,此番乌桓被斩了结盟的使者,蹋顿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要求丘力居以此为由出兵南下,方才蹋顿便是在帐中再次向丘力居请求南下之事,不想被田畴撞了个正着,所以这才有了方才之事。

除了蹋顿,乌桓中还有苏仆延和乌延二人,皆有部族拥戴,其中苏仆延算是丘力居的死忠,对丘力居死心塌地,苏仆延武力不俗,不过却没什么智谋,只知上阵拼杀,不过也正因此才颇得丘力居的信赖,丘力居若是百年后,第一个想到能够托付乌桓的人便是苏仆延,有他的辅佐,至少能保乌桓熬到楼班长成。而乌延此人则算是乌桓人中的另类,也许是因为其母有汉人血统,这乌延自幼熟读汉朝惦记,智计过人,尝尝有出人意料的点子,算得上是乌桓一族的智囊,可是也正因此,让直肠子的乌桓族人对其并不太喜欢,丘力居也不太拿的准若是自己去后,这乌延会不会安心辅佐自己的儿子楼班。

丘力居对于南下之事却是一直都有些游移不定的,他如今年纪有些大了,身子已是大不如前了,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而他的儿子楼班此时才不过七八岁年纪。丘力居不想自己一番心血统合起的乌桓部族在他死后分崩离析,或是陷入如鲜卑一般的内讧之中。看着自从鲜卑单于檀石槐死后,其子和连、骞曼还有侄子蒲头三人各自争权,为夺取鲜卑单于互相征伐,导致在檀石槐统治下的整个强大的鲜卑部族内乱不断,原本统合唯一的部族再次分裂,而檀石槐的三子却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什么也没有留下来,如今的鲜卑部族分化为步度根、轲比能和素利三部,依旧互相敌视,攻伐不断。有了鲜卑的先例在前,丘力居是绝对不想看到乌桓在他死后也沦入如此境地的,所以丘力居想要与幽州结盟,借此让族人内靠幽州,为楼班争取到幽州的支持,日后就算蹋顿不轨,也能为楼班争取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不至于落到如檀石槐的儿子一般的境地。

丘力居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既然你幽州想要与我结盟,那不知你家主公刘虞又为何又要斩杀我乌桓使臣?”

田畴听到丘力居这话的语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话终于齐了作用,让丘力居已经慢慢记得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丘力居这话明显并非要问责,而是想要幽州方面给他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