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首翼州刺史王芬一直跪在原地沉思没有动弹,因此很快便被太平军生擒,倒是没有受什么伤。而另一贼首陈逸却是见势不妙,起身欲逃时,被典韦一戟拍在背上,如小鸡般提在手上,丢在地上,吐血不止,显然是伤的不轻。

张平这时也是带着太平军后队赶了过来。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张平一来就拜倒在汉帝面前,向刘宏请罪。

刘宏此时已经换过一身,重新梳理了一番,见张平拜倒,赶忙上前将张平扶起,拉住张平的手,不断在其手背上轻拍着:“爱卿免礼,爱卿来的正是及时,何罪之有,若非爱卿引兵来救,只怕朕今日便不能幸免了。”

“陛下天降贵胄,洪福齐天,岂是这些宵小所能比拟,即便没有臣,想来陛下也是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张平连忙谦逊道。

刘宏哈哈一笑,张平这马屁拍的有些露骨,但偏偏刘宏却就吃这一套。旁边张让、赵忠互看一眼,讪讪的陪着笑。

张平这才有空向周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了一跳。他有些惊讶的指着旁边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开口问道:“陛下,司徒大人这这是”

张平所指的便是杨赐的尸体,方才众人光顾着逃跑,却根本没人顾得上杨赐的尸体,便就丢在地上没人管,身上的衣裳上还留有不少脚印。

张平却没想到这个在朝堂上一直打瞌睡的老头,这个党人的魁首,老谋深算的大汉权臣,处处算计自己的老狐狸就这么走了,这么平静的躺在地上,再也不会起来,张平有一瞬的失神。这位老大人牺牲自己救了汉帝一命,结果尸身却就这般被丢弃在地上,无人问津。张平突然感到身边的这位帝王的冷血,在心中摇了摇头。

刘宏脸上微微一红,但迅速被其掩饰了过去,做出一副悲伤的举目欲泪状,“老爱卿老爱卿他为了救朕,替朕挡了一箭,却是代朕而死。”说到这,转过头对张让厉喝道:“张让,朕不是让你好好护着老爱卿,你怎可让老爱卿尸身如此,还不速速将老爱卿妥善安排,快去。”

张让赶忙应声前去安排。

“老大人竟然就这么去了,想臣刚到雒阳时,老大人还曾关照与我,却不想如今天人两隔。”张平配合着刘宏假作垂泪状,摸了摸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刘宏叹了口气,跟着点头认同。

就在二人假模假样的为杨赐哀悼垂泪的时候,张燕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张平,才向刘宏施礼开口道:“陛下,贼首王芬、陈逸都已成擒,余者违逆者大多伏诛,降者千人,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

“统统杀了,夷其九族。”刘宏狠狠的一甩手,语气狠辣的说道。“等等,朕要见一见王芬和陈逸。”

不片刻,王芬和陈逸已经被反剪着双手压送到刘宏的面前。

“王芬,你可还有何话说?”

王芬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刘宏一眼,“臣自知必死,只是臣不明白,还请陛下解惑,也好让臣死的明白。”

“你说。”刘宏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脚下的王芬。

“陛下真的认为窦武、陈蕃、李膺是乱臣贼子吗?”

刘宏神色复杂的看着王芬,看了看左右,挥了挥手,将闲杂人等退去,只留张平、张让、张燕与跪在地上的王芬、陈逸二人。刘宏脸色微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沉声开口道:“朕自十岁继承大统,如今已有二十余年,朕初继位时,太后窦氏临朝,朕不过是个蜡样子,一应朝政都由太后定夺。而朕的母后董氏为了朕,在窦太后面前卑躬屈膝,被窦太后各种欺凌。后来窦太后还以大将军窦武,太尉陈蕃、及司徒胡广三人共参录尚书事,三人临朝,朕终究不过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一个傀儡。熹平元年,朕十四岁,太傅胡广病逝,太傅倒是待朕极好,教我帝王之学,传我圣贤之道,朝政皆会知会与我,教我如何理政。可是太傅去后,朝堂便成了大将军窦武和太尉陈蕃的禁挛,朕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这天下都成了他窦武的天下。”说道这刘宏几乎是用吼的,其声嘶力竭似乎包含了满腔的愤怒和委屈。

王芬微微吃惊的抬起头来看着刘宏。

“朕本心道既如此便歌于声色,不去理朝政,就让窦武专权于前。可没想到这窦武就这样还不放过朕,当时朕的皇后宋氏怀了朕的孩子,窦武怕其产下龙子,只因不是他窦氏的人,便买通皇后的大长秋王甫,诬陷朕的皇后用巫蛊之术害人,毒杀了朕的皇后还有朕那从未谋面的孩儿。”刘宏活到这里,背过身去,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睛里已满是泪花。

王芬听到这已是目瞪口呆,他不想今日却听到如此秘闻,他一心以为朝廷忠良的大将军窦武居然是如此样的人,他心中吧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张平在一旁听的暗暗咋舌,同情刘宏的同时也暗暗佩服。

过了片刻,刘宏终于将自己激动的心情稍有平复,又接着说道:“从朕的皇后死在朕怀里那一刻起,朕就暗暗发誓,定要将大将军窦武铲除,将他窦家抄家灭族,为朕的皇后报仇,为朕为见过的皇儿报仇。朕在朝中什么都没有,整个大汉天下,听命于朕的不过张让、赵忠几人,朕就韬光养晦,花了五年的功夫,靠着张让、赵忠几人终于将大将军窦武和他的狗腿子陈蕃、李膺铲除。”

王芬此时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茫然。

“如此,朕问你,这窦武、陈蕃和李膺是不是该杀,是不是当斩?是不是朝堂蛀虫,是不是霍光、王莽?朕问你,朕做的错了吗?”

王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刘宏的话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