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之外，云很白，像孟白曼的脸一样白。
白云之下，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成群秋雁从头顶飞过，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
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已有了些枯黄迹象。
“芳草已云暮，故人殊未来。乡书不可寄，秋雁又南回。”
苏牧坐在马背上张口轻吟，目光时不时与队伍中的三个女人碰触，惹的三个女人心肝直颤。
一行人十余人，沿着塔尔河，从南向北连行三日，进入了大草原深处。
苏牧自始至终都不清楚，金飞宇要带他们去哪里，只知道是去找金玉问和孟若虚。
金飞宇、金芷兰、孟白曼三人好像与草原人很熟悉。
每到一处牧场都能获得热情招待。
从孟白曼和金芷兰口中得知，如今草原有一十八个部落。
各部落为争夺牧场、牲畜和奴隶，相互拼杀，弱肉强食。
金玉问和孟若虚带领弟子进入草原后，致力于平息这种无意义的拼杀，在十八个部落中有些声誉。
苏牧觉得两人很有趣，要知道蒙古人之所以能崛起，就是因为随着部落不断拼杀整合，最终成为了一体。
两人致力于平息草原人的内耗，看似是好心，实则是在拖慢草原人的整合。
至于两人的真实想法，苏牧并不能确定。
白玉染一路上对苏牧敌意渐深，但碍于金飞宇、金芷兰、孟白曼的关系，一直没找到动手的机会。
天黑后，队伍来到一处较大的部落投宿。
部落的名称叫做乌古里，大首领叫做冷仓，二首领叫做白仓，部落人口只有六万人，且都是以畜牧狩猎为生。
冷仓与金飞宇很熟，见了面便是一个拥抱。
“飞宇安答，你终于来了。”
金飞宇张开双臂，回以拥抱，“冷仓安答。白仓安答可在？”
草原人没有姓氏，以部落名称为前缀，冷仓和白仓是对孪生兄弟。
冷仓是满仓的意思，白仓则是富仓的意思，都是代表丰收之意。
“他出去了，很久才能回来。”
冷仓四十出头，长了一张粗糙黄脸，头戴尖顶帽，脚踩兽皮靴，身材并不高大，肚子却鼓的老高。
双方客气几句，一起进了帐篷。
苏牧、许忻忻、白玉染等不相关的人，被冷仓派人带去安置在了帐篷里。
冷仓帐篷内。
金飞宇问道：“冷仓安答可知道我父亲如今去了哪里？”
冷仓的儿子，拔都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冷仓想了想，道：“听说去了阻卜那边。”
阻卜是草原上最大的几个部落之一，人口超过十五万人，以前是征伐最凶的部落之一。
金飞宇捕捉到父子二人的异样，问道：“两位有话不妨直说。”
冷仓迟疑了下，“大黄室韦、阻卜、敌剌三个部落想要制定专门的文字，两位仙师被请去做参详了。”
彼时的草原人还没有自己的文字，随着内部倾轧不断，逐渐有了文字需求。
冷仓并不希望草原上出现文字，因为文字出现后，迎来的必然是被吞并的命运。
只有大部落才会需要创建自己的文字。
“哦。”金飞宇好奇的哦了一声，心中忧虑：父亲和孟叔叔以前说过，不能让草原人拥有自己的文字，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冷仓哈哈笑道：“不用去管那些，来，咱们喝酒吃肉。”
说着在烤炉上，扯下一条羊腿，递给金飞宇。
.......
夜半,宴会散去。
金飞宇、金芷兰、孟白曼三人回到帐篷。
金芷兰拉着孟白曼来到苏牧帐篷里，却见许忻忻正在帐篷里与主仆二人聊天。
苏牧抬头看向金芷兰，目光似是在询问，都谈了些什么。
金芷兰盘腿坐下，在炉火上撕下一块羊肉，边吃边道：“父亲和孟叔叔去了阻卜部，说是研究什么文字。”
“文字？”
苏牧深吸了口气，这可不是好兆头，草原人一旦出现自己的文字，必然会进一步团结，那会对大魏造成巨大威胁。
希望不是蒙古文字吧！
孟白曼晗晗首：“是的，大黄室韦、阻卜、敌剌三个部落想要制定专门的文字，父亲和金伯伯被请去做参详了。距离此地有近千里地。”
“呼！”苏牧长出了口气，暗道：还好自己在青山镇交代过关雄，让他去丰州后告诉李茂，务必做到，‘履到剑至，剑至履到’。
短短八个字，传递的内容非常多。
履代表的是商旅的脚步，剑代表的是大魏的兵甲。
凡大魏兵甲所到的地方，必须出现大魏商旅的脚步。
凡出现大魏商旅脚步的地方，大魏的兵甲必须也要到。
能杀的杀，不能杀的必须用汉文化将他们同化，绝不能让其产生自己的文明。
草原人内部在整合，大魏想灭亡草原人的话，一开始的手段不能太过激烈，免得对方合起来对抗大魏。
征服草原人，需要缓缓图之。
最重要的一点是，草原部落都向大魏称了臣。
这一点可以很好的利用起来，设法对草原部落进行同化，不同意的再设法将其消灭。
李茂需要一场立威之战，敲断草原人的脊梁，让他们彻底服从大魏的安排，否则一杀了之。
冷仓帐篷内。
拔都问道：“阿爸，跟金飞宇来的那些胡扎是什么人？
胡扎是草原人对汉人的称呼，存在一定的蔑视之意。
显然拔都对苏牧等人产生了很深敌意。
冷仓道：“很难说，最近大魏频繁调动军队，黑水城、黑山城、丰州城、都出现了大批军队，此举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黑水城是曹震和戚方带领的军队。
黑山城距离兴庆城很近，那里是林山海和裴古带领的军队。
丰州城是李茂和郭雁南带领的军队。
三支大军在与草原交界的边境线上集结，不可能瞒过草原人的耳目。
拔都脸色变了变，“阿爸，那些汉人不会看上咱们的土地吧？”
冷仓摇头：“不会，汉人习惯农耕，哪里吃得了在草原上讨生活的苦，有可能是在防着咱们。”
他很确定汉人不会来草原居住，但他不知道是苏牧要的不是土地，而是消灭潜在的威胁。
如果苏牧有机会一举灭亡草原人，绝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