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我的人。”
苏牧耸了耸肩,走到里面桌前坐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女掌柜怔了怔神,走到桌前坐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牧轻笑道:“来买交子啊!”
女掌柜气道:“你为何在外面出四成,进来却只出三成?”
苏牧道:“因为你们是奸商,我不想让你们赚差价。”
“哼!”女掌柜轻哼一声,心里早已恨死了眼前这个人,不过她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三成的价格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客人只有区区一百两,不觉得太少了些?”
“哦。”苏牧好奇的哦了一声,“难道量大可以优惠?”
“可以。”
“多少起步?”
女掌柜又是一怔,思量片刻,说道:“一次最少买十万贯,铁钱、铜钱、银子、金子都可以。”
“嗤——”苏牧嗤笑一声,“掌柜的这是想将店铺卖给我?”
女掌柜心中一紧,却是望着苏牧不再说话。
苏牧笑了笑:“十万两银子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掌柜的若能将价格要降到两成,我倒是不介意做了这笔买卖。”
“你......”女掌柜气得牙齿直打颤,站起身冷冷地道:“我看客人更像是来捣乱的。”
“非也,交子如今已然泛滥成灾,正在飞快贬值,我今日还肯出两成的价格,明日却是未必了。”苏牧站起身,摇头笑笑:“掌柜的真不肯卖?”
女掌柜皱了皱眉,旋即长舒了口气,她实在搞不懂此人的用意,同时又有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交子迟早会跌的一文不值,如果有人肯接手这家店铺,不要说两成的价格,就是一成她都会建议家族卖掉。
交子铺里的交子其实很有限,真正麻烦的是外面那些前来挤兑的人。
范家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给人兑换,又不得不强撑着门面,于是刻意将交子兑换铁钱的比例压的很低,以此逼迫百姓停止挤兑。
这样做的不止是范家,其他家也是这种操作。
“客人既然知道的如此清楚,为何还要来这里?”
苏牧看向女子的眼睛,他来这里不过是探一下这家店铺的底线,如果价格合适,他不介意斥资拿下这家店铺。
“早说了,来买交子。”
女掌柜胸口急速起伏,“无论数量多少都买?”
苏牧好奇道:“你们这家店总共发行了多少交子?”
女掌柜望了望门口,小声道:“约有一百万贯。”
苏牧淡淡一笑,“这样你们岂不是赚了很多?”
女掌柜踌躇良久,说道:“我家才入行没多久,交子就开始了贬值,能不赔钱就算好了。”
苏牧又道:“入行?据我所知城里如今有十六家交子铺,你们十六家组成的行会?”
“之前有上百家,大多因入不敷出倒闭,只留下了十六家。”
女掌柜轻轻一叹,却是隐瞒了朝廷将行会印刷交子的作坊查封的事实。
“嘶——”苏牧深吸了口气,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交子行会内部发生过巨大变化,始作俑者恐怕已经从中脱身,如今只留下了一群小虾米。
上百家家交子铺陆续倒闭,留存下来的无法兑换那些人遗留下来的交子,就只能刻意压低兑换比例,百姓不愿以底价兑换,只得暂时将交子留在手中。
这些店铺能存活到现在,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苏牧摇了摇头,问道:“那些倒闭的交子铺不用承担责任吗?”
女掌柜摇头,微微迟疑,觉得苏牧不像坏人,旋即吐露了真言:“他们被人告到衙门,败诉后被衙门查封了家产,变卖还债,次日他们在一夜之间便举家搬走了,就连衙门都找不到那些人的去处。”
“所以你们是被人家坑了?”
“嗯。”女掌柜叹了口气,“余下的十六家,现在都是在硬撑,一旦被人告到官府......”
苏牧淡淡一笑,“这次恐怕不止是祖产被查抄那么简单了。”
与这个女掌柜闲聊几句后,他几乎可以确定,段巩必然在其中得了不少好处,那些人能全身而退,少不了要官府的人帮忙。
没有知府和通判的帮忙,那些人岂会如此容易脱身。
女掌柜面露难色,颔了下首,“客人是明白人,现在还要买交子吗?”
苏牧呵呵一笑,“只要价格合适,数量不是问题。”
女掌柜愕然一怔,她没想到眼前这人,知道实情后,还敢伸手进来。
“多少都行吗?”
苏牧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将店铺卖给我?”
女掌柜摇了摇头,“这家交子铺其实早已经破产了,客人又不是傻子,如何会接手。”
“未必。”苏牧闭目思忖片刻,“你若肯给我十万贯,我不介意接手你的店铺。”
女掌柜:“......”
她惊愕的看向苏牧,唇角一阵微弱颤抖。
苏牧嘴角轻撇,“你自己都说了店铺早已经入不敷出了,亏损的店铺,你难道还想要卖钱不成?”
他的目的很简单,将城里十六家店铺全部接手,慢慢恢复交子的信誉度。
而这样做却需要避免交子再增加。
这涉及到已经查封的交子行会及印刷作坊,尤其是那些脱身逃走的幕后黑手。
如果那些人在暗地里继续印刷交子,他的计划就会破产。
故此,他让殷良在城里布置了一名千明武司鉴的鉴子,一旦发现新交子出现,立刻进行追查,将背后的人揪出来。
女掌柜微微出神片刻,此人说的没错,交子铺早已经亏损了,人家肯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怎么可能出钱买下来。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需要问过家里人。”
苏牧点下头,“不急,你大可以回去与家里人商量。”
说罢起身往外走去。
女掌柜急忙问道:“如何找你?”
“我会再来。”
苏牧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旋即跨步迈出了门坎。
旁人做生意会在乎是赚是亏,他作为大魏的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自是不会在乎些许得失。
他要的是稳住成都的货币市场,并且将交子的信誉重新设立起来。
更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将损失的钱财悉数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