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人的应对来看,他们对周缙多少有些感情。

这令苏牧心中不禁一喜。

原因很简单,在他看来周熤从小在鲁国公府长大,成年后才过继给周缙。

而为了立储的事,鲁国公竟不惜自杀给他开路。

周熤必然对鲁国公周宗立有很深的敬爱。

基于此苏牧心中早就有过推测,周熤稳固住权力之后,很可能会设法认祖归宗。

他之前布置的所有后手,都在等这一天到来,只要周熤敢做出此事,他就敢扯旗造反,到那时这些人的态度,将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这件事苏牧没有与任何人说过,就连沈云初都没告诉。

徐友仲一摆手,“都散了吧!”

众将领纷纷散去。

牛莽、曹震、戚方互相对视一眼,牛莽和戚方一起离开了。

不多时营帐外不远处来了几队士卒,将帐篷看护了起来。

这些人有上四军的人,也有西凉军的人。

营帐内。

徐友仲道:“曹将军,我有话要单独与驸马说。”

他用驸马二字,足以说明,他对沈云初的失踪充满疑虑。

这件事如若确定了是周熤做的,他对周熤将会无比失望。

曹震望了苏牧一眼,见苏牧点头,转身离开了帐篷。

徐友仲脸色阴沉,望着苏牧问道:“驸马真不知道公主因何失踪?”

苏牧摇了摇头,“也许她已身遭不幸,也有可能是她感觉到危险,设法藏了起来,具体为何我却是不甚清楚。”

这都是他的布局,在那层面纱没揭开之前,他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

“这......”徐友仲有些拿不准了,暗道:真是陛下让人动的手......这可太狠了啊!

他望了徐阳的尸体一眼,摇头叹道:“但愿两位公主能无事。”

苏牧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徐友仲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帐篷。

曹震让门口的护卫进来将徐阳的尸体抬走,抱拳问道:“大人,西凉军该何去何从?”

对于此事,苏牧心中早有计较,他道:“西凉军立刻回西凉去,等待我的下一步指令。”

曹震迟疑道:“朝廷若问起......?”

苏牧道:“我需要你们做到听调,不听宣,西凉天高皇帝远,朝廷短时间内拿你们没有任何办法。”

听调不听宣,是听从朝廷的调动,却又保持独立自主,不听从上级和帝王的宣召进京。

说到底就是守着西凉的一亩三分地,雷打不动,既不反叛,也不听命。

曹震思忖片刻,点了下头,问道:“大人呢?去哪里?”

苏牧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冷色,“明日我会佯作回京请罪,谭大有会跟着,半路我们会设法逃脱去往梁山。”

曹震点点头,“然,然后呢?”

苏牧轻轻摇头:“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

霜落,北地气温骤降,一夜之间淀水结上了薄薄的冰层。

苏牧在百名护卫的护送下,离开瀛洲城,踏着满地黄叶,往南而去。

曹震、戚方、牛莽三人跟徐友仲说了声,便带领部下去往了西南方千里外的轵关陉。

这支队伍要经过太行八陉最南面的一条路进入运城平原,继而来到关中平原,从关中返回西凉城。

三人是西凉军的人马,明面上与苏牧并无从属关系。

虽然徐友仲知道苏牧与这三人关系不一般,却不敢要求他们如何。

苏牧给三人的指令是让他们抢在朝廷的旨意到来之前,迅速返回西凉,稳固住那里的基本盘。

近两万骑兵离开瀛洲向西南开拔。

曹震道:“大人让咱们到轵关陉时,派人去洛阳一趟接几个人。”

牛莽点点头,说道:“俺知道,是大人的生身父母。”

戚方叹道:“没想到,大人和公主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牛莽道:“要俺说,先皇当初就不应该将皇位传给那厮。”

“唉——”

戚方无奈一叹。

曹震道:“先皇也有自身的难处,说不上做错了什么。”

牛莽和戚方闻言一阵沉默......

苏牧所在的队伍,两日时间行出了二百里地,天黑时队伍在武城外扎了营。

谭大有与五名护卫,跟苏牧住在一顶帐篷里。

“大人,到武城了,由此向东南三百里就是郓城了,今晚可要动手?”

谭大有在外面观察一会儿,返回帐篷,来到苏牧面前。

“看情况,最迟到莘县必须动手。”

武城县属恩州管辖,在北,莘县属大名府管辖,在南。

两者相距二百里地,而莘县与郓城只有不到一百五十里地,从莘县离开,苏牧一行人只需渡过黄河就可以到达梁山了。

“是。”

谭大有不敢有丝毫懈怠,领了命,便又去外面守着了。

护送苏牧回京的这些人是徐友仲的部下,领头的便是当初与苏牧有过龌龊的马明远,而马明远的顶头上司是王景同。

昨晚王景同也在场,马明远从他口中得知苏牧此次回京必然会受到重处,故此他对苏牧看得很紧,这给苏牧离开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队伍再次启程。

次日黄昏,来到了两百里外的莘县落脚。

莘县离东京城已经很近了,只有不足四百里地的距离,如果此时不走,再想走可就难了。

半夜时分,谭大有四下扫视一番,嘱咐道:“看紧了,有异常直接动手。”

说罢返回帐篷,来到苏牧面前。

苏牧抬头望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心急,咱们有火雷,有什么好怕的。”

谭大有点了下头,将手下叫进帐篷,仔细吩咐了一番。

就在此时,马明远的营帐内来了两个人。

来人朝马明远亮出了一道令牌。

待马明远看清令牌上的字,忙抱拳道:“原来是武德司的人,不知大人贵姓?”

“白。”白玉染张口吐出一个字,看了身旁的仇三娘一眼,问道:“苏放之人呢?”

马明远回道:“在后面的帐篷里休息,大人此来是......?”

白玉染冷声道:“现在带我去见他。”

“这,只怕......要通报一声。”

马明远言语间带着些迟疑。

白玉染面色一冷,怒道:“他杀了徐总管,已然犯下大罪,本官奉旨来见他,还需要通报?还不快带路。”

“是。”

马明远一听白玉染是奉圣命而来,急忙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