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苏牧和许青娘出现在了画舫上。
曲玲珑冷测测的瞪了苏牧一眼,直接不理他。
苏牧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纤腰,轻轻哂笑,“小娇娘发什么脾气呢?”
“哼!要你管。”曲玲珑愤愤不平地说了句,将头一别。
苏牧摇了摇头,贴近她耳畔,“不要生气了,我去城里见程衡,回头就带你进京。”
曲玲珑闻言顿时肚儿里没了火气,眸中含水,回头看着苏牧。
“来我给你介绍个姐妹。”
苏牧一招手,示意许青娘上前。
两人昨晚数度良宵,一早醒来,发现船不知何时停靠在了岸边。
苏牧见刚好位于孤山岛,便带着许青娘上了岛,在岛上转了一圈,于白堤尽头的阁楼里见到了沈万德。
沈家人现在常住在岛上,方便沈万德管理着岛上的酿酒作坊等事情。
两人谈起了陆悬楼和陆烟儿,父女两人住在太平村,陆悬楼在沈万德处支取了三万两银子,在富春江岸边的造船坞里定做了一艘千料的海船,已经建造完成交货,就停在富春江边。
大魏的船舶,以料为单位,一料为一石,千料的海船运力便是一千石,一石约为百二十斤,载人可达近千,再大的朝廷不肯对外出售。
陆悬楼能买到千料船,还是因为陈启方专门给船坞递了话。
苏牧得知此事后,准备先去见过程衡,再去见陆悬楼和陆烟儿。
他嘱咐沈万德重新给画舫安排个管事,随后离开了孤山岛,带着许青娘来了画舫。
许青娘背着包裹迈步上前。
苏牧笑道:“你们在这说会儿话,我去城里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说罢直接走出房间,下了画舫。
谁成想,他前脚刚落地,便遇到了陈启方和陈灵雁父女。
“苏侍郎。”
陈启方抬手叫道。
苏牧微抱拳,问道:“陈知府怎么来了此地?”
陈启方迈步上前,说道:“得知苏侍郎回了临湖,老夫特来见你。”
身后的陈灵雁略作扭捏,她得知父亲要来见苏牧,便一起跟了过来。
她搭手朝苏牧施了一福,而后对着陈启方道:“爹爹,女儿去岛上找沈妹妹了。”
陈启方点了下头。
陈灵雁迈步经过苏牧身边时,眼角余光一扫,而后急匆匆离开。
苏牧微微颔首,对着陈启方道:“我正要去见程公,陈知州可要一起过去?”
他知道陈启方是程衡的门生,故此才做出邀请。
陈启方笑着点了下头。
两人一起离开湖边,往临湖城走去。
陈启方边走边说:“梁相之死,老师也深感痛心,更不成想朝中党同伐异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苏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大魏朝堂上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暗害政敌的事情了。
梁修齐的死固然可惜,但此例一开,往后怕是人人都要自危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党同伐异涉及一旦人命,就会不断恶性循环,双方陷入一种不死不休的局面,直到亡国。
苏牧道:“陈知州认为陛下会如何定性此事?”
“这......”陈启方轻捋胡须,伸手做请,而后说道:“陛下为了朝局,明面上很可能将梁相的死定性为因病暴毙,但不能不给朝中大臣们一个交代,很可能让徐济退下相位。”
苏牧笑着点了点头,陈启方显然已经猜到了周缙大部分心思,那么程衡没理由不知道,此行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了。
差役在前面开路,两人就这样走进了临湖城,来到了程衡居住的郁桂园。
程衡让人将苏牧和陈启方请进书房落座。
苏牧笑道:“程公多日未见,还是一如当初那么老当益壮。”
程衡道:“放之年纪轻轻已是三品大员,后生可畏啊!”
苏牧摇头道:“幸得陛下抬爱。”
程衡轻捋胡须,点了点头。
不骄不躁,很是难得啊!
陈启方笑道:“放之过于谦虚了,你之所得,全凭自身本事。”
苏牧暗暗苦笑,他的官阶虽不低了,实职却只是工部的副职,朝中很多事其实是插不上手的。
大魏朝堂上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他想插手朝政,起码还要在中枢混不短的时间。
苏牧看向程衡,问道:“梁相去了,陛下想请程公出山,不知程公意下如何?”
程衡道:“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经不起舟车远行了,陛下的好意......”
苏牧见这老头要拒绝,抬手打断,“程公想要推却,我自是无话可说,但朝中被徐济一伙人搞的乌烟瘴气,如今连一国副相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您老不出山,陛下还有何人可用?世人皆知程公为人秉性耿直,敢于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讳,是位难得的好官,程公不为陛下考虑,也要为天下百姓考虑考虑才是。陛下既然三番五次邀请,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当初做错了,程公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好小子,竟然用大义来压人。
程衡嘴角的胡须一颤,笑道:“今日我不答应就是耿耿于怀的小人了?”
苏牧笑道:“我可没这样说,只是觉得天下百姓会以为程公气量太小而已。”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启方朝苏牧投来赞许的目光。
“老师,放之所言不无道理啊!陛下三番五次派人来请,您......”
程衡皱眉深思。
苏牧没有劝说,而是陈衡利弊后,再用激将法。
程衡这种人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周缙三番五次派人来请,其实诚意已经足够,他再这样执拗下去,只会给人一种气量狭小的印象。
“罢了!”程衡一拍大腿,叹声问道:“陛下可有交代让老夫何时启程?”
苏牧见此忙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程衡道:“也好,容老夫准备一两日。”
苏牧又道:“我这还有个消息要告知程公,程瑛大人不日就要到洛阳上任。”
程衡哈哈大笑起来。
苏牧愕然一怔,看向陈启方。
陈启方笑道:“老师早已收到西北来的信件,程瑛不止荣升洛阳知府,膝下还新添了一子。”
“原来如此。”苏牧笑眯眯的一抱拳,“恭喜程公又添一孙,只是这次可别再养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