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番在西北立下的大功,让他获得了不少赞誉,从这些官员的态度便可看出。
官员每个人都配有牵马的马夫,官员下马后,马夫牵马跟在后面进入宣德门。
苏牧摇了摇头,“本官不需要。”
说着牵马进入宣德门,跟着马夫来到停马的马厩里,将马拴好,寻着路标的指示来到了工部所在的院落外。
门口已然有人等着,那人见苏牧一身紫服,右腰上系着金鱼袋,急忙上前抱拳:“文思院主事王庭芳,见过侍郎大人,侍郎大人快请进。”
“嗯。”
苏牧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工部大门,来到院子里。
王庭芳急忙在前面引路,“尚书大人有请。”
苏牧跟在后面,不多时来到一处衙署。
王庭芳闪身退到一旁抱拳道:“侍郎大人,卫尚书在里面等您。”
苏牧阔步进入,迎面便见大堂正中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守己爱民’,四个大字。
牌匾下方便是一张古朴的桌案,案前坐着一位紫服官员,年约五十出头,厚厚的胡须有一多半已是花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工部尚书卫沭,卫禹圭。
两人在上朝的时候早已见过,却是没有任何交集。
“苏侍郎来了。”卫沭抬头看到苏牧,扶着桌子站起。
苏牧抱拳道:“见过卫尚书。”
“苏侍郎请坐。”卫沭微微点了下头,摆手将堂内的侍从遣退。
苏牧走到左侧一张椅子前,转身坐下。
卫沭缓缓坐回椅子,望着苏牧,轻轻捋胡须,却是没有再说话。
工部是六部之一,但与其他五部比起来,却是地位最低的一个部门。
卫沭这个尚书与其余五部尚书比起来,在朝中的话语权隐隐也是最低的,但在工部他的话语权却是最大的一个。
然而他此时却是犯了难。
工部一位尚书,一位右侍郎,是为一正一副。
苏牧这个左侍郎一来,相当于副职有了两位,变成了一正二副的格局。
如此一来工部的权责划分,就要进行变更,但没有谁会放弃手中的权力,无论是卫沭这个尚书,还是另外一位侍郎,都不会主动分权给苏牧。
卫沭轻咳一声,说道:“苏侍郎初来工部,还不熟悉工部事务,老夫打算让你先管理一下文思院,待到熟悉了,再接手其他事务,苏侍郎以为如何?”
文思院是什么地方?
苏牧扭头望了望还站在门口的王庭芳,略一思忖,淡淡笑道:“全凭卫尚书安排。”
他虽不知道文思院是做什么的,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想实际管事没那么容易,不如先听从安排,再从长计议。
卫沭微微点了下头,招手将王庭芳招了进来,吩咐道:“今后苏侍郎主管文思院事务,你带苏侍郎去了解一下。”
“是,大人。”王庭芳急忙领命。
卫沭又道:“苏侍郎先去文思院看看,回头再让王庭芳带你去公廨。”
公廨是官员办公和休息的房间。
王庭芳对着苏牧一抱拳:“侍郎大人请随下官来。”
苏牧站起身朝卫沭点了下头,跟随王庭芳离开了此间。
卫沭看着苏牧的背影,愣了片刻,继续处理公务。
侍郎是仅次于尚书的存在,是正三品的大夫,可以单独给皇帝上奏章。
工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需要征询苏牧的意见,如若不然,苏牧随时可以在后面拆台。
这一点卫沭很清楚,苏牧也很清楚。
遇到重大决策时,工部这一正二副,但凡有一个人不同意,必然会闹出乱子。
苏牧来了工部,迟早会在尚书和右侍郎手中分走一部分权力。
但这需要一点点进行利益交换,没人会平白无故的将手中的权力送人。
王庭芳小心翼翼带路,到了文思院门口,他止住脚步,抱拳道:“侍郎大人,下官便是在文思院做事,今后还望大人多加关照。”
苏牧点了下头,问道:“这文思院所从事的是何种事务?”
王庭芳叹道:“唉!大人,咱们文思院,是什么都管,又什么都不管。”
“哦。”苏牧好奇的哦了一声,“此话何意?”
王庭芳伸手做请,“大人请进去说。”
苏牧迈步进入门户,迎面院子里便见一道丈高的影壁,璧上书,‘时文思索’四个大字。
秤杆上常见这四个字。
思索之深,信至其极,能为此嘉量也。
苏牧脱口而出道:“文思院是制造量具的地方?”
王庭芳忙解释:“大人误会了,文思院是研究各种技艺的地方,凡工匠有涉及的领域,文思院都有涉猎,不过那是在以前,现在的文思院就是养闲人的地方。”
苏牧瞬间明白,文思院相当于被雪藏的研究所,他被人打发来文思院混日子了。
“这里有多少人?”
“院里不到二十人,下辖十一作,涉钱币、金银器筑造、纺织、纸张、量器、皮革等等。”王庭芳叹道:“原先文思院共辖六十四作,被陛下下令割出去给总部了。”
这里的作,指的是作坊,作坊被割走,是因为文思院冗员甚多,虚耗资财,贪污盗窃成风,引起了朝中言官的极大不满,被谏院的人告到了御前。
苏牧自是不知道这些,他没做追问,而是吩咐道:“带本官去你们办公的地方。”
王庭芳带着苏牧来到一处办公的廨舍。
“这里便是属下们办公的地方。”
苏牧走到桌前,坐在椅子上,暗暗思忖,工部分为工部本部、屯田司、营缮司、虞衡司、都水司,这么多要害部门,竟只给自己分了一个文思院,看来权力还是需要自己争取啊!
他思忖良久,问道:“朝廷每年给文思院的拨款是多少?”
“咳!一文没有。”王庭芳偷瞟了苏牧一眼。
苏牧微微惊愕,他看向王庭芳,问道:“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王庭芳叹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些年文思院冗员甚多,虚耗资财,贪污盗窃成风,那些人用贪来的钱,在市井闾里,华靡相胜、服用寝侈,引起了朝中大臣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