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带着拓跋青筠和凡楚楚进了山区。

这里的山与乌桓境内的不同。

大魏与乌桓长达两千里的边界线,是以黄土高原的边缘为界。

乌桓一边相对平坦,多是水草丰美的草原。

大魏一边则是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地貌,纵横五十里的山沟沟里几近无人,只有出了这些沟壑与丘陵区域,来到相对平坦的西安州才会有人烟。

苏牧带着两人来到一处丘陵顶上,望着远处的隐约不可见的草原,矗立许久,却不见牛莽等人追上来。

拓跋青筠问:“他们能追上来吗?”

苏牧摇摇头:“这片山区纵横五十里,咱们很难与他们碰到了,只能走出山区,到了西安城再与他们碰头。”

拓跋青筠微微一怔,回头望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山包包,颤声问:“他们会不会有事?”

苏牧皱了下眉,道:“应该不会有事,只是他们只有一顶帐篷,估计要遭不小的罪。”

出发时,拓跋青筠、凡楚楚、刘吉三人的马匹负重最轻,三顶帐篷分别驮在了他们三人的马背上。

双方半路分开,导致苏牧三个人有两顶帐篷,牛莽等二十三个人却只有一顶帐篷。

拓跋青筠望着远处的山,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么多的山,走的出去吗?”

“有我在,就没有走不出去的山。”苏牧撇撇嘴,“下去吧!天黑前再赶一段路。”

少顷。

三人下了山包,在苏牧带领下向远处行去。

两个女人几日前就知道了苏牧的认路方法。

苏牧会看天时,只要天上有太阳,他就可以辨识方向,带着人走出山区。

当然水源与食物同样重要。

天黑时,三人约莫在山沟里走出十余里地,路上没有见到一处人烟。

身边没了护卫,搭帐篷就只能苏牧自己动手了。

趁着还看得见,他砍了些树枝,让两个女人将帐篷搭起来。

他则取下头盔,生火烧起了热水。

三人就着热水吃了压缩饼干,苏牧盘膝而坐,却是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两个女人紧挨着躺下,盖上羊皮毯子,只露着头在外面。

拓跋青筠看着苏牧道:“你怎么不睡?”

凡楚楚也是侧头望着他。

苏牧摇摇头,看着两人道:“晚上恐会有狼群,我要守夜。”

两女闻言都是点了点头,荒无人烟的野外确实多见狼群。

但她们都不怕,因为她们是游牧民族,平时接触狼的机会非常多。

苏牧却不放心,他起身来到外面,四下里找了很多枯树枝,帐篷与马匹中间又点起了篝火。

他坐在篝火前,望着漆黑的天空,怔了许久,幽幽一叹。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他更喜欢在临湖城时的生活,起码不用这样疲于奔命。

他眉心微微皱了皱。

沈云初快要生了,他却还在千里之外的大西北,且事情毫无进展。

必须尽快回到西安城,将最近发生的事上报给朝廷,然后鼓动程瑛对乌桓用兵,先夺了乌桓人的天湖行宫,再一举夺下黄河边的鸣沙城。

鸣沙城就是一个钉子城,是渡河的据点,又是向东进入河套地区的必经之路。

拿下这个地方,大魏可做的选择就多了。

既可以选择搭桥渡河,又可以选择东进河套地区,将河套内的乌桓人一网打尽,只要后勤跟得上,灭掉乌桓便只是时间问题。

苏牧正想着心事,忽然帐篷的毛毡被掀开,拓跋青筠走了出来。

她挨着苏牧坐下,说道:“你先去睡吧!等会儿我叫醒你。”

苏牧点点头,站起,忽然道:“乌宁明肯定会给贺国去国书,你可有打算?”

拓跋青筠微微颔首道:“乌宁明应该能猜到我是跟你离开的,他肯定会诬陷是你我杀的乌昊。”

“不错。”苏牧点了下头,“我是无所谓的,你仔细想想怎么给你父皇解释。”

他说罢解下腰间的佩剑,交到了拓跋青筠手中,“注意安全,有情况叫我。”

拓跋青筠接过剑,看着苏牧,樱口微张:“我去了大魏隐姓埋名不行吗?你就说我死了,旁人又怎么会知道?”

“这就看你了,我这里都可以。”

拓跋青筠点点头:“我仔细想想。”

苏牧转身进了帐篷,脱掉鞋子,直接躺下。

那边凡楚楚身体动了动。

苏牧问道:“等我睡着了,你不会害我吧?”

凡楚楚脸色一僵,翻过身看着苏牧,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又跟你没仇,为何要害你。”

“还没来及问你,你与乌昊的仇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我父亲与人争夺凡氏族长之位,乌昊从中作梗,派人将我全家杀了,我那时正在舅舅家做客,才没遭到毒手。”

苏牧好奇的问:“你舅舅又是谁?”

凡楚楚摇摇头:“母亲是延氏家族的人,舅舅在族里身份一般,舅舅把我藏起来,我才得以活下来。”

她原来也是乌桓贵族中的一员,怪不得会汉话,苏牧基本相信了她的话,闭目准备睡觉。

凡楚楚看着他的脸,幽幽问道:“我去了魏国,会不会被杀了?”

苏牧语气平淡地道:“正常来说,女人不会被杀。”

只杀男人不杀女人,牧场里的那些女人就没被杀。

凡楚楚见过魏人的做事风格,她小声问道:“你们魏人为什么不杀女人?”

苏牧良久没有说话。

正当凡楚楚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

苏牧缓缓开口道:“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可以说给我听吗?”

“女人柔弱,无法上战场杀敌,所以能不杀就不杀。”苏牧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接着又道:“女人可以繁衍后代,不杀也是因为繁衍人口的需要。”

“还有呢?”

苏牧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女人慕强,更容易驯服,且生下的孩子通常随父亲的民族,杀掉男人,留下女人,既可以彻底灭亡一个民族,又不至于显得太过灭绝人道。”

灭亡一个民族。

凡楚楚娇躯一颤,她没想到魏人的做法竟藏着这么深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