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东京城,行出几里地,平坦的官道开始颠簸起来。

官道两侧尽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田野,地里种的多是高粱,头上的穗子已经深红,有农人正用镰刀将高粱割倒,随手又割下头部的高粱穗,而后将杆穗分离,摆放整齐。

农人身后是一片片被放倒的高粱杆,有妇人跟在后面,将带着一节杆子的高粱穗捆扎起来,妇人周围跟着几个孩童,孩童手中拿着甜杆正吃的津津有味。

殷娇秀很少出城,更是不曾见过秋收的场景。

“不知西北会是何样!”

她喃喃自语道。

身后的东京城变得越来越小,也预示着这一行不到二十人的队伍,正式启程前往西北。

队伍是轻装简行,马儿只带了两天的草料,食物带的也不多。

杨灵作为护卫统领,需要负责安排此次行程。

队伍的下一站是洛阳城,四百里地的路,要走七八天时间,半路需要补充食物和草料。

好在是京畿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大小城镇,队伍不会短缺物资。

苏牧闭目养神久了,便昏昏睡了过去。

天黑时,队伍到达了距离东京城五十里的中牟城。

杨灵来到马车前,禀报道:“驸马,到中牟了。”

殷娇秀见苏牧睡的正香,连续轻咳了几声,见他还不转醒,伸脚踢了踢他的鞋子。

苏牧这才醒过来,他惺忪着双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问道:“到哪里了?”

“中牟。”

苏牧点点头,起身就要出去。

“哎——,你等等。”殷娇秀忙道。

苏牧回过头,好奇的问:“有事?”

殷娇秀抿了下唇,提醒道:“你额头的金印。”

说着取出手帕,用水囊里的水打湿,递给了苏牧。

苏牧接过来,将额头的金印擦掉,递还回去,点点头道:“今后就要这样。”

说罢钻出车厢。

殷娇秀被气的脸色一阵红白,此人真当自己是丫鬟婢女了?

一行人在驿站下榻。

用饭的功夫,牛莽抱怨道:“先生啊!去西北有一千多里地,照这样走下去,少说也得一个多月,咱们不如骑马赶路吧!”

说着瞥了在旁桌用晚饭的殷娇秀一眼。

殷娇秀闻言气的嘴唇一阵发紫。

这黑大个是嫌弃自己拖后腿了。

她瞄眼看向苏牧,却见苏牧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胸大有什么用,真是累赘。”牛莽往嘴里塞了块馒头,又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这黑厮是真敢说。

苏牧恨不得给牛莽伸个大拇指。

“不吃了。”殷娇秀腾的站起,气恼的丢下三个字,直接回了房。

杨灵无奈的看向苏牧,表情带着恳求:“驸马......”

苏牧摆摆手,“无妨。”

战争不是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能打完的,路上慢或快,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杨灵叫来驿承,让驿承做一份饭菜给殷娇秀送到房里去,而后感激的看了苏牧一眼。

众人继续用晚饭。

牛莽这厮很能吃,一个人吃了七八个馒头,五六斤凉切羊肉,另外还喝了两斤酒水。

吃过晚饭,护卫们各自回房休息。

苏牧的身份是驸马,比较尊贵,驿承特意将他们安排在了一处较宽敞的院子里。

白天睡了一天,此时哪里还会困,他跟牛莽要来斩马剑,在院子里耍了起来。

斩马剑很重,他挥了不到十下,便感觉手臂一阵酸痛,无法继续舞下去。

“切!银样蜡头枪,好看不中用。”

苏牧累的气喘吁吁,正要收起斩马剑回房休息,耳边却传来一声嘲讽。

他扭头看去,却见殷娇秀站在檐下看他练剑。

苏牧被她这句话气得心中直发笑,“不懂不要乱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麻烦多看看书。”

他好言提醒她用错词了。

谁知殷娇秀全然不觉,又说道:“不用看,你就是好看不中用。”

苏牧彻底无语,老子是长的好看,这不用你说,但特么绝不是银样蜡头枪。

这个女人看着快二十了,莫非还是个雏?

他不想与她再争辩,迈步回房,与她擦身而过时,又觉得太过憋屈,随口说道:“是不是银样蜡头枪,你不妨来我**试试。”

这下说的够明白了吧!

不信你还听不懂。

这句话确实是好看不中用的意思,但殷娇秀一个女人用来做比喻,问题就大了。

殷娇秀猛然一怔,待想明白,脸色咻的一下红了。

见苏牧已经回房,她急忙掩面逃回房间,关紧房门,暗啐道:这次真是丢死人了。

大魏的驿站,有的建在荒郊野外,有的则是建在城外不远处。

驿站不进城,主要是因为城池晚上会关闭城门,如此一来,驿卒晚上来落脚,会很不方便,会因此耽误加急信件,甚至重要情报的传递。

中牟县城的驿站,便是建在城外不远处,由于这里距离东京城只有五十里地,来往的人比较多,故此,朝廷将这处驿站建的很大,但依旧每天爆满,许多人到了此地没有房间,只得去城里自费住宿。

若有那官阶高的人来了,驿承还会劝说一些低阶官员,将房间让出来。

夜晚的驿站依旧繁忙。

饭点过后,一队马车缓缓停在驿站门口,细细一数足足有五辆,护卫数目更是达到了百人。

五辆马车上下来五位年轻公子。

驿承急忙上前迎接,待到看到对方拿出来的身份公验,直是咧嘴。

“几位贵客,本驿站已经客满,几位不妨去城里暂住一晚。”

其中一名胖公子,怒喝道:“你这驿丞休要聒噪,城门都关了,本公子怎么去城里?”

“公子,本驿是真的满了。”驿承将姿态放的极低,因为这五人虽没有官阶,来头却着实不小。

“我父乃吏部尚书,本公子来住你这驿站,是给足了你脸面,你敢跟我谁没房间,我看你这驿丞是不想干了。”胖公子趾高气扬,瞥了驿丞一眼,指着另外一名公子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徐相的亲孙子,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敢拒绝接待我等。”

驿承闻言一愣,他看了对方的身份公验,认为他们不是官员,想拒绝接待,没想到这些人的来头,比他设想的还要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