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展眉一笑,满意的微微颔了下首。

苏牧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叹口气道:“如今咱们在酿酒作坊里占了大头,为夫走后,娘子还需与其余三个原始股东,打理好关系才是。”

沈云初略一思忖,极不情愿的点点头:“知道了。”

女人很聪明,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苏牧点明,她便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苏牧笑笑,站起身,“我要去书院一趟,娘子今日按照既定计划施为便好。”

“嗯——”沈云初应了一声,想问他要不要吃了早饭再出门,却见他已经迈步离开。

在临湖时,他便有不在家吃早饭的习惯,进了京也没做多大改变。

......

入秋以来,书院里变的一片萧条,枯黄的叶子被风一吹,好像翩翩飞舞的蝴蝶,有一种别样的凄美。

晏幼菱站在藏书楼二楼窗口,望着满书院的萧条景象,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悲凉。

苏牧在城内犯了事,被陛下罚去西北戍边的事,早已传的满城皆知。

有人为之高兴,有人为之发愁。

她显然正在替苏牧发愁。

见那个身影出现在算学院门口,正在与爷爷交谈,她离开窗口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的拿起书。

苏牧与晏公卿说了几句话,迈步进入算学院,而后来到藏书楼上。

晏幼菱瞥了他一眼,继续看自己的书。

“咳——”苏牧轻咳提醒一声:“我走之后,算学院要靠你了,抽空多看看我编写的课本,哪里不懂写信问我。”

“知道了。”晏幼菱心不在焉的说。

算学课本她才学了四分之一不到,依苏牧的说法,她是小学没毕业的水平,但如果由她来教那些学子,这些知识足够了。

苏牧抿嘴笑笑,提醒道:“书拿反了。”

晏幼菱脸色微微一尬,急忙将书摆正那好。

苏牧迈步上楼,半个多时辰后。

他取了东西下来,“我走了。”

晏幼菱慌忙问道:“听,听说你,你要去三年?”

“说不准。”苏牧摇摇头,略一思忖,“明年清明前我或许会回来一趟。”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沈云初清明前后要生产,孩子出生,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不回来。

当然,周缙会不会允许是另外一回事。

“好,好吧!”晏幼菱点点头,又忧心的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旁人似乎都不太担心他的安危,唯独她怕他活着不回来。

怕我马革裹尸?

苏牧愣了一下,点点头,深吸口气,露出一副风雅高洁表情:“等这次事了,我便回临湖过隐居生活。”

“咯咯咯!”晏幼菱笑的弯了眉眼,“你是驸马,陛下和公主不可能放你回临湖。”

“到时候再说。”苏牧摇摇头,叹了口气,迈步下了楼去。

晏幼菱张张小嘴儿,迈步走到窗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她回忆起了,那一次与苏牧初见时的场景,愣神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紧裹着的胸脯。

再过两年,她也要及笄了,终究是要嫁人的。

可这颗心似乎早已心有所属。

说到嫁人,有人比她更着急。

苏牧返回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府里来了客人,是女人,且不止一位。

两个女人。

林贞若和程青凝,不约而同前来拜访沈云初。

两人正在房间里与沈云初说着话。

见苏牧回来,几乎同时向他抛来幽怨的眼神。

苏牧被四只眼珠子看的心里有点发虚。

林贞若是向他表露过心迹的,此时找到府上来,显然是想提醒他,不能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程青凝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闪躲之意,似是羞于与他对视,却又不舍的躲开。

沈云初缓缓站起身,笑道:“两位妹妹稍坐片刻,我去吩咐一下厨房,你们中午留下来用饭吧!”

两女同时起身,微微一礼,点头:“多谢公主。”

沈云初对着苏牧微微一笑,迈步离开。

苏牧再度感受到两女投来的目光,顿时头大如牛,一个士大夫之女,一个郡主,哪一个都不是他能纳来做妾的。

一个打了屁股,一个摸了手。

林贞若容貌身材皆是一流。

程青凝清芳淡雅,楚楚可怜,令他一见钟情。

苏牧是哪一个都想要,然而她们的身份与旁的女子不同,林家和程家若知道他背地里做的事,肯定会找到御书房跟周缙告状。

周缙肯定会心中夸一顿苏牧。

不愧是朕的女婿,士大夫家的女子也敢惦记。

你若真有本事,让程瑛将女儿嫁给你做妾,朕不止不怪罪你,还替云初做主允了你。

且不说苏牧,就是周缙想娶士大夫的女儿为妃为后,都不可能。

士大夫们与皇权是对立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谁若将女儿嫁给皇帝,此人便是媚上,失了文人名节,会为一众同僚所不齿。

简而言之,苏牧与林贞若、程青凝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苏牧心里明白,两个女人心里其实更清楚。

沈云初很快回来,坐下接着与两人说话。

她不知道吗?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

聪明的女人更善于察言观色。

沈云初无疑是聪明的,但她却明白的知道,苏牧不可能与两人如何。

大魏允许男人纳妾,但并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为妾。

眼前这两位便是不能成为妾的存在。

三人闲叙半晌,在公主府吃午饭的功夫。

程青凝看向苏牧,说道:“昨日我在牙行打听到一个人,此人姓毕,父辈是书肆刻工,去世时留下一套泥活字。”

苏牧愕然:“姓毕?泥活字?叫什么?”

一瞬间他脑海里闪出一个人名,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其法未及推行即卒。

“父亲叫毕昇,此人叫毕节。”

“嘶——”

终于,第一个名人出现了。

苏牧面色大喜:“好事,人呢?”

程青凝摇摇头:“毕节在朝廷书肆做刻工,家住东京城外城,想招揽此人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