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思忖半晌,轻轻摇了摇头,心道万一哪天人家翁婿挑明关系,自己岂不是成了挑拨离间的恶人?

“多注意一下两人的关系,重点是保护他的安全,有情况随时来报。”

吩咐完毕,杨庆离开明武司鉴返回了皇宫,来到御书房。

周缙每天都要听杨庆汇报,关于苏牧与沈云初的行踪,今晚自然也不例外。

杨庆暂时将苏牧去楚楼的事隐了去,准备查明实情再对周缙汇报,关于沈云初的行踪,他倒是事无巨细的汇报了出来。

听到女儿还在忙着开作坊的事,周缙继续忙碌政务,忽然抬起头问道:”杨庆,朕问你,如果你是苏牧,会不会甘心做一辈子赘婿?”

周缙问出这话的心态,其实与沈万德的担心如出一辙,无非是怕沈云初镇不住苏牧。

苏牧的满身才华此时已经初露头角,他但凡是个有理想的人,就不可能甘心如此过一辈子。

杨庆心中一惊,又回想起了苏牧白天与楚楼掌柜楚云心的事,纠结着要不要说,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当初沈蒙正也有此担心,于是安排他去了白鹿书院读书,准备让他将来安心做个教书先生,也不至于埋没了他的才华。”

“哦。”周缙好奇的哦了声,点点头:“朕这个女婿与林振当初倒是很像,不同之处在于林振是进士出身,而云初的身份不为世人所知。”

“陛下所言极是。”

“确实需要安安他的心。”周缙站起身,来回踱起了步。

大魏之所以有外男不得出仕的制度,是因为受了前朝宦官与外戚祸乱朝纲的影响,这个制度也并不是不可更改,主要看皇帝需不需要外戚帮助,如果皇帝凭借自身无法控制局面,外戚出仕就会成为皇帝的必然选项。

然而,此时大魏举国繁华,虽有外敌环伺,皇帝却还没有沦落到靠外戚辅佐的地步。

故此,周缙不可能为了苏牧去更改这个制度。

周缙问道:“他们圆房很久了,为何还不见动静?”

显然他在惦记自己未来的外孙。

杨庆献媚笑道:“据老奴安插的内线回报,两人夫妻关系很好,至于为何没动静,老奴也是不知。”

周缙点点头:“苏牧精通算学,你觉得让他去太学里做个算学先生如何?”

杨庆急忙提醒:“陛下,太学的先生都是官员,此举怕是会引来朝臣的不满啊!”

周缙闻言轻轻一叹,太学是仅次于国子学的学府,里面的教书先生都是有品阶的官员,他想学沈万德的方法,让苏牧去教书显然行不通。

杨庆低头沉思片刻,笑道:“陛下,老奴到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朕恕你无罪。”

“陛下不如再催一催晏公卿,让他尽快把白鹿书院开到京城来,到时候让苏牧去白鹿书院教书就是了。”

白鹿书院作为大魏顶尖的私人学府,周缙早就有心让晏公卿来东京城开办分院,奈何晏公卿对此并无兴趣。

周缙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朕便再给那老匹夫去一道旨意。”

......

夜晚,太清别苑。

凉风浮动,深幽宁静。

沈云初最近在外忙碌,很是劳累,每天都是早早睡下,苏牧为了聂云笙的事有些睡不着,独自一个人来到院子外的园林中,坐在一块石头上直至深夜。

穿越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已经对这里非常了解,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大的雄心壮志,只想自己能逍遥快活一生。

古代封建社会,做到大魏这种程度,已经难能可贵,他又是这种身份,自然不会想去改变什么。

他也知道大魏富人极富,穷人极穷,两极分化非常严重。

太平村那种地方,紧挨着府城临湖,百姓也才勉强够温饱,其他地方的穷人生活如何可想而知。

然而,这却不是他能左右的,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就注定要牺牲大部分人的利益,士凭借手里的权最为如鱼得水,商凭借手里的钱,以及各种联姻,也可以变相的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唯独农和工看似排在商人前面,其实都是被压榨的对象。

古往今来,社会不都是这样?

很难做到真正的平等。

苏牧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准备解决聂云笙的事,就带着她和沈云初回临湖去。

“你晚上不睡跑到这里来,不怕被人暗中算计?”

身后传来祁冷月的声音。

她其实一直在远处看着,苏牧得罪了不少人,白天或许不会有人敢对他出手,晚上就很难说了。

在太清别苑,明武司鉴的人没办法暗中保护,祁冷月虽然很讨厌苏牧,却不得不时刻护卫他的安全。

苏牧摸了摸腿上的火统,回过头笑道:“不能因为害怕就束手束脚。”

他得罪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夜里出来会有危险。

如果真有人对他出手,他随时可以取出火折子点燃引信。

祁冷月清冷一笑,走过去坐在苏牧对面的石头上。

她借助灯笼的光亮,看到苏牧腿上放着的火统,却不知道这东西的名字和用处,只知道苏牧将那东西当成宝,随时携带在身边。

苏牧不打算让她知道火统的真正用处,随手包裹了起来,放到一旁,从腰间抽出竹笛。。

一曲笛音响起,音色飘然。

苏牧吹的还是那首沧海一声笑。

祁冷月听得入神,不禁深思,人生一世,为了富贵、权力、武功劳累奔波,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还不如一开始便逍遥自在,享受人生。

她有些佩服苏牧这种逍遥自在,无欲无求的心态,但每次面对苏牧时总会想,如果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不知道作何感想,会不会还是现在这种心态。

她知道苏牧的身世,换做是她,得知真相后可能会很气愤,八岁被父母抛弃,入赘为婿,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吧?

笛声还在继续。

祁冷月忽然猛地站起身,伸手按住苏牧手里笛子。

苏牧耳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有人。”

苏牧:“......”

不会真有刺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