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雄抱拳道:“陛下,可要通知陶创来见?”
“暂时不必。”苏牧摆了下手,“朕需要仔细考虑一下如何处置方家。”
“单凭蓄养私兵一条,陛下便可以将其满门抄斩!”
殷良咬牙道。
苏牧脸色一凝,冷冷瞥了殷良一眼,“你以为朕不知道?”
殷良讪讪一笑,后退几步,尴尬道:“是,是,老奴多嘴!”
大魏禁止民间私藏甲胄弓箭,却不禁止私藏刀兵,也不禁止民间雇佣武人看家护院,但对护院的数目却有严格规定。
如普通人家护院人数不得超过十人,大臣与皇亲国戚一般不超过二十人。
超过数目便是僭越礼制,官府有权对其进行查办。
方家豢养的私兵多达千人,显然是比较严重的僭越行为。
官府渎职,没有查办方家,主要是惧怕方家的身份,怕因此触怒苏牧这个皇帝。
苏牧摆了下手,吩咐道:“去城里帮朕找到崔暨。”
“是。”
殷良和关雄一起领命,而后退出了房间。
苏牧在房间里休息片刻,离开了客栈。
根据殷良告诉的地址,来到方家附近一处酒楼里,找了个紧挨窗户的位置坐下。
苏牧坐在窗口轻饮慢酌,时不时望向街对面方府大门。
方家的宅子很大,整整占了对面半条街长度,宅子崭新,看样子建造不过一两年时间。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方家并未进京与苏牧攀附关系,只是靠着皇亲国戚的风声,便拥有了如此大的家业。
由此可见,任何时候与皇帝沾亲带故,都是一笔巨大财富。
思及此,苏牧无奈一笑,父亲和母亲应该是怕他们给自己添乱,才不允许方家的人进京。
殊不知,方家即便不进京,依然可以凭借与自己的关系,迅速发展起来。
只是目前看来,方家显得太过贪婪了些。
苏牧如此想,苏持和方氏、苏小妹住进方家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方家如今过的日子太奢华了,吃的穿的用的,比他们还奢侈。
苏持为此非常不悦,但到了老丈人家里,又不好发作,只得关起门来,与方氏说道。
“方家如此作为,凭白会给牧儿招来骂名啊!”
“这......”方氏无奈一叹:“奴家也没有想到家里会变成这样,父亲早就不管家事了,你我更不好当面去说。”
苏持重重一叹:“这次你明白牧儿为何将苏家人全部安置在身边了吧?怕的就是那些人在外面胡作非为。”
方氏眼眶一红,说道:“朝中已经有人在弹劾了,夫君快帮忙想想办法吧!”
一家三口这么急着来睦州,便是因为听说了朝中有人弹劾方家。
两人想来看一看方家在睦州的真实情况。
夫妻二人见方家发迹至此,几乎可以确定朝中那些弹劾并非空穴来风,心中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如何能有办法!”苏持无奈一叹:“为夫虽对牧儿不太了解,但却知道他平日最恨强取豪夺仗势欺人之辈,丈人家不过几年便发迹至此,你敢说他们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没有平白无故的暴富,苏持不需要想都知道,方家的财富肯定不是来自正常渠道。
“那,那该如何?”
方氏缓缓坐在床头,一阵沉默。
她平时还算是知书达理,但方家是她的娘家,方家人是她的血脉至亲,不管他们做了多少错事,她都不能眼看着方家被惩治。
方氏不敢去要求苏牧为自己做什么,便求着苏持陪她来了睦州。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她在方家,朝廷无论最终如何决定,都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皇帝的生母,谁人敢动?
就算有人带着苏牧的旨意来睦州,也不敢动方家一分一毫。
为了保住方家,她已经准备抛弃脸面了。
苏持望了妻子一眼,心中也如明镜。
他早就猜到了妻子的想法,但还是陪着她来了,谁让她是他的妻子呢!
苏持伸手扶住妻子肩膀,轻轻一叹:“唉!等等看吧!”
方家被群臣弹劾的事,在睦州鲜有人知道,但方家多日前便收到了消息。
方家的三个儿子,为此事非常担忧,但很快他们便迎来的救兵。
苏持和方氏抵达睦州,让他们紧悬的心立时落了地。
方继合书房中。
身材魁梧的方继刚,笑道:“小妹回家,这下大家都不用担心了。”
方继池眉头紧锁,“到底是谁告的状?难道是那些刁民跑去东京城告状了?”
如今整个睦州的官员,都与方家牵扯极深,按理说睦州发生的事,不应该被人得知,偏偏被人捅到了朝中。
方继池认为睦州官员中出了两面三刀的叛徒。
方继合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就算他们有能力去京城,也无法敲开士大夫的家门。”
此话倒是不假,大魏可没有告御状一说,普通百姓不要说见皇帝,就是想见比皇帝地位低很多的士大夫都不可能。
睦州的事外泄,必然是有官员将事情捅了上去。
方继刚目光一冷,暴怒道:“我现在就去见那陶创。”
说罢就要往外走。
“老三且慢。”老二方继池急忙出声,“这件事还是我去问吧!”
方继刚向来脾气火爆,见了睦州知州陶创,肯定会让对方下不来台,人家好歹是一任知州,势必对方家产生抵触心理,方继池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便决定亲自走一趟。
“也罢!”方继刚点了下头,“那我去城外再招些护院来。”
说罢迈步出了屋门。
方继池跟方继合告辞,离开方府,去了州衙后院拜会知州陶创。
方继合望着二人消失,又望了望院子深处,眼中露出一丝冷笑:一个赘婿都能当皇帝,方家在睦州当个土皇帝不过分吧?
有句话说的好,往往最瞧不起你人,便是你的亲戚。
嫉妒容易使人膨胀。
在方继合眼中,苏牧与他有相同的血脉,而且出身比他低下。
苏牧能当皇帝,他们方家为什么不能在睦州称王称霸?
他甚至觉得苏牧能有今日完全是靠得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