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总是美的,美得令人心疼。
穆书蝶走在长街上,孤寂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她已经在潘楼多日,正准备回位于咸水巷的家里,见一见父母大人。
“姐。”穆醉蝶在后面追上来,“我陪姐姐一起回去吧!”
穆书蝶颔了下首,露出几分笑容,又略显唏嘘地叹了口气。
转眼她已经成了和离之人,与介子休彻底没了关系。
听说介子休又说了一门新亲事,不日就要迎娶过门。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下定决心回家见父母。
姐妹二人一起穿街过巷,来到家门前,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人。
一个她们很熟悉的人。
这人一袭黑衫上绣着金色云纹,衣摆绣了银色花火,腰带悬剑,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穆书蝶美眸落在来人身上,柳眉微颦,又难掩喜色。
“你怎么来了?”
穆醉蝶面色惊喜地问。
苏牧淡淡一笑,“闲着没事,过来来看看穆先生。”
殷良几步上前,叫开了穆家大门。
很快,苏牧走在姐妹俩前面进了穆家院子。
穆成弼和穆氏得知皇帝驾到,急忙出来相迎。
“参见陛下。”
“民妇见过陛下。”
苏牧摆了下手,“朕乃微服而来,不必多礼。”
穆成弼伸手作请,说道:“陛下快请入内。”
苏牧颔了下首,迈步进了正堂。
穆书蝶和穆醉蝶被穆氏拉到一旁房间里说话。
穆成弼招呼人上了茶水,在一旁陪坐,却是精神有些萎靡。
苏牧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夫子最近可是心情不好?”
“唉!”
穆成弼叹了口气,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烦闷吐露出来。
“可是因为子休的事?”苏牧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朕也有所耳闻,子休半路弃妻另娶她人,夫子不好说什么,朕却不能轻易放过他。”
“呃!”穆成弼没想到苏牧一来就要治介子休的过,“陛下不知道原因,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介子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并不想介子休因此毁了仕途。
更何况,苏牧与介子休也有师徒名分,苏牧此时说的未必是真心话。
“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但他这样朕却不能轻易饶过。”
在古代,男人多情不算是过错,但抛弃糟糠之妻,就有待商榷了。
苏牧似是铁了心要治介子休的过错。
穆成弼脸色变了又变,他对介子休的师徒情,丝毫不弱于亲生女儿。
苏牧表现出的态度如此认真,让他心中一片冰凉。
“陛,陛下准备如,如何.....?”
苏牧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色,“罢官去职,永不叙用。”
“啊?”穆成弼惊的站起身,“陛下不可啊!”
苏牧道:“这不只是朕的意思,皇后与穆娘子在临湖时关系就很好,这也是她的意思。”
“这......”穆成弼躬身抱起,磕绊道:“这......还请陛下从旁求个情,子休不容易啊!”
苏牧轻轻摇了下头,“非是朕不肯,而是朕不能。”
说罢,起身往门外走去。
“皇后想请穆娘子去宫里住几日,散散心,穆夫子回头让她准备一下,届时会有人来接。”
穆成弼整个人呆在原地,脑海中回**着苏牧离开时说过的话。
“这可如何是好啊!”
穆成弼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出门而去。
他虽然只是个普通教书先生,却有不少弟子在朝中为官。
在工部官道司任郎中的包小满和贾裕,便是他的得意门生。
穆成弼来到了包小满家。
“恩师,天色如此晚,您老人家为何亲自过来了,派人通知弟子一声,弟子会直接过去的啊!”
包小满将穆成弼请进正堂,让人送上茶水,站在一旁,对恩师一阵抱怨。
穆成弼摇了下头,“陛下要罢免子休的官职,永不叙用。为师求了情,但陛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你快去叫上贾裕,一起去见子休,顺便帮他出出主意。”
“啊?”
包小满愕然一怔,据他所知,苏牧对介子休非常器重,怎么可能会罢他的职,还永不叙用。
“这......不可能吧?”
“唉!”穆成弼叹了口气,“千真万确!快些去,老夫这就回去了。”
说罢转身往外走。
包小满急忙跟上,将穆成弼送走,急匆匆去了贾裕家,叫上贾裕一起赶到介子休家中,将穆成弼的原话告诉了介子休。
谁承想,介子休听完后,只是轻轻一叹:“是我有错在先,子休愿意接受陛下任何处罚。”
“你......”包小满急切道:“以你和陛下的情谊,只要自己进宫向陛下求求请,陛下一心软,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啊!”
介子休摇了摇头,“我早已厌倦为官,又何必去求情!”
见他似乎是在故意跟苏牧置气,贾裕无奈一叹:“唉!你真的想清楚了?”
介子休点了下头,“我意已决,此生不会再入朝为官。”
包小满和贾裕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
包小满道:“今后你准备作何打算?回临湖去?”
“留在京城。”介子休摇了下头,“为官这些年,我在陛下身上学到了很多知识,准备留在京城经商。”
贾裕愕然,“经,经商?”
他们贾家就是商人,家里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财,耗费了多少人情,才让他成为官员,彻底摆脱商人出身。
介子休可是进士出身,竟然要转头经商,这在他看来就是暴殄天物。
“不错,经商。”介子休笑了笑,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决,“做一个股票商人。”
包小满和贾裕彻底无语,见事情已然没有回转余地,两人坐了片刻,便一起告辞回了各自府上。
段芊芊从房间里走出,轻轻摇了下头,“老爷为何不将实情告诉他们?”
“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介子休正色道:“你也一样,对任何人都不得提起今日的事。”
“好,好吧!”段芊芊颔了下首:“陛下为何......”
“说了,不要多问。”
介子休眉头紧皱,吓得段芊芊急忙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