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一向稳重,今天授课,确实不太对。

不过,现在是授课时间,有事等会儿问就是了。

就这样,两人听了一个时辰黄老。而授课之人,还恍然不知,所授课业,早就完全偏离。

授课完毕,窦婴就要离去,刘荣悄然走到身边:“先生,您有心事?”

窦婴先是一愣,而后笑道:“殿下怎么看出来,臣有心事?”

“先生您不知道,您已经讲了一个时辰黄老了!”刘阏于躲在刘荣后面,抢先回答。

呃…

窦婴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摇头苦笑,窦婴心道今日陛下的话,看起来让自己乱了分寸了。

咳嗽两声,窦婴强迫自己稳下心神,笑着对刘阏于说道:“今日太皇太后的事,殿下可曾听说?”

刘阏于点点头,表示知道。

窦婴叹息道:“太皇太后骤然崩逝,臣这心里,如同刀绞一般。今日课业,不曾想也乱了分寸。”

刘阏于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刘荣却是不信,觉得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事。窦婴只是,当着刘阏于不便明言罢了。

于是,刘荣笑着对刘阏于说道:“阏于,哥哥有事找先生,你先去用膳吧。”

“哦…”

刘阏于瞄了眼窦婴,又看了眼刘荣,满脸疑惑的走了。

刘阏于走后,刘荣正色道:“先生,出什么事了?”

窦婴笑而不语,摆手让刘荣坐下。

师生两人坐下后,窦婴这才开口:“殿下心思缜密,一切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今日陛下在宣室阁,诏见了三公,臣,还有韩少傅。”

“哦?是吗?”刘荣眉头一挑,刘启此时诏见重臣,绝不简单。而且,还同时诏见二傅。

这事儿,很有可能和自己有关。

“殿下不妨一猜,皇上诏见臣等,究竟何事。”

先生考验学生,天经地义。

哪怕,刘荣是太子。

刘荣低头略微思索,笃定般开口:“莫非与学生有关?”

窦婴点头说道:“太子这么说,也对。不过,还没说出重点。”

刘荣正色道:“莫非,与薄皇后有关?”

窦婴眼中露出一丝骇然,不可思议的问道:“殿下,怎么知道薄皇后的事?”

其实这事儿,不难推断。

太皇太后山陵崩,刘启立刻就叫了重臣前去商议。而太子居舍的二傅,全都被叫了过去。

这说明什么?

说明要说的事,跟刘荣有关。

眼下刘启虽然身体不佳,却没有让刘荣鹰监国事的打算,还在亲自领政。

刘荣不可能更进一步,那就只能是和身边的人有关。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后之位的归属。

薄皇后没有子嗣,太皇太后在,还有可能占占位子。太皇太后去了,恐怕皇后之位,就坐不住了。

“学生也只是猜测,没想到一言中的。”刘荣行了一礼,谦虚的说道。

“殿下猜测的不错,皇上把臣等叫去,是为了一件事。”

“何事?”

“废后!”

唉,只是可怜薄皇后了。

刘荣听了,不由得有些惋惜。

把二傅也叫过去,刘启的目的,再明白不过。

下一任皇后,很有可能就是栗姬。

毕竟,栗姬母以子贵。

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栗姬,或者说,就算告诉她,也得先叮嘱好她再说。

不然,按她的脾气,搞不好会捅出大篓子出来。

刘荣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须知,敢叫刘启老狗的,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位。

“殿下没有喜悦,反而忧虑,这是何故?”

废一个皇后,就会立一个新皇后。新皇后的人选,很有可能就是栗妃。

自己母妃被立,不是好事?

刘荣深深看了窦婴一眼,缓缓说道:“今日先生讲过一句话,学生觉得很有道理。”

“何话?”

“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明白了,刘荣这是担心,一旦皇上费了薄皇后,栗妃持宠而娇,放肆己行,惹出祸端。

窦婴恍然大悟,瞬间明了。

……

栗贲府邸

“你进去通禀,就说太尉特来拜访大行令。”付贰领了周亚夫的命令,趾高气扬的来到栗贲府门口,对门外仆人吆喝道。

这副模样,知道的,太尉是周亚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太尉。

“请客人稍后,小人这就前去禀告。”

付贰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谄笑着来到周亚夫车前:“太尉,仆已经禀告过了,想来那栗贲,很快就会出来迎接您。”

周亚夫掀开车窗,淡淡的说道:“嗯,知道了。”

说完,在仆人搀扶下,下了马车。

没一会儿功夫,府门打开,栗贲急匆匆走了出来。

“见过周太尉。”

“见过大行令。”

见礼后,栗贲伸手道:“周太尉大驾光临,不胜欢喜,请进。”

周亚夫含笑点头,率先而行:“大行令太客气了,请~”

看了眼周亚夫的背影,栗贲伸在空中的手,僵硬的收了回来,自言自语道:“这个周亚夫,还真是傲的厉害。”

摇摇头,栗贲跟在后面,往里面走。

两人来到堂下,对坐后,栗贲迟疑着开口:“周太尉百忙无暇,今日来我这,有何贵干?”

周亚夫目光灼灼,看向栗贲:“今日前来,没有旁的事,特向大行令贺喜。”

“哦?不知喜从何来?”

周亚夫笑道:“大行令尚不自知?”

栗贲疑惑不解,不知道周亚夫是什么意思:“还请太尉指教。”

“太皇太后,今日山陵崩了。”

“这事儿我倒知道,不过,这举国同哀的时候,有何可喜之处?”

周亚夫神秘般笑笑,道:“今日陛下将我等叫去,宣布了件大事。大行令,可有兴趣听听?”

“请太尉示下。”

“陛下要在太皇太后葬礼过后,废薄皇后。”

嘶…

栗贲明白了,这是自己妹妹的机会,到了。

“太尉的意思是?”

“大行令应该明白,太子殿下已经坐定了储君之位,这天下早晚都是太子的。”

“可作为母妃的栗娘娘,还迟迟没有册封为后,本太尉觉得很不妥当。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大行令。”

“若是大行令有意,本太尉愿意与你一同上奏,劝谏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