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要去魏其侯府?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家宰心里顿时犯了嘀咕。

不怪他会这么想,谁不知道,最近这几年韩安国和窦婴因为这扩建长安城的事闹得很不愉快。

私底下,韩安国没少给他添堵使绊子。

现在突然要去看望窦婴,换谁都得犯嘀咕。

“仆这就告知车夫。”

脸上带着些许的诧异,家宰谄笑一声缩回了脑袋。

魏其侯府和其他侯爵一样,都在长安城城西,离韩安国的蓝田侯府并不远。

没多久就到了。

就这么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细雨,庭院中栽种的柳树随着清风摆动着枝条。

魏其侯府中,窦婴半躺在亭子里,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不再担心朝局,不再每日的繁忙,不再诸事缠身。

自己,终于算是闲了下来。

就在这时,家宰走了进来。

“家主,今日陛下把张次公他们让中尉给抓了起来。”

骤然睁开眼,窦婴有些诧异:“张次公他们被抓了?”

家宰嘴角微微勾起,语气里全都是幸灾乐祸。

“是的家主,陛下亲自下的旨,郅都亲自带的人。”

瞅了窦婴一眼,家宰谄笑说道:“家主,陛下这是给您出气呢!”

重新闭上眼,窦婴笑着摇了摇头:“老夫已经告老还乡了,又不在朝廷。”

“在朝廷是一回事,不在朝廷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得罪的并不是老夫,何谈出气?”

家宰由衷感叹一声:“家主真乃雅量非常之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过,这次陛下可没有放过他们,”说到这,家宰悄悄凑到窦婴跟前,小声嘀咕一句:“陛下可是对中尉署下旨,要严办他们呢!”

窦婴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可是心里不感动是假的。

三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被他们找各种理由弹劾。

心里也有委屈,心里也有心酸。

如今陛下能为自己讨回公道,怎能不让人高兴?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窦婴嘱咐他:“吩咐下去,府里的一应人等今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许乱嚼舌根。”

“出去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家主仁义,仆记住了。”

窦婴向来谨慎小心,家宰深知他的脾性,眯眼笑笑应承了下来。

“对了家主,”家宰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小声对他说:“仆听说,这些人被中尉署抓了之后,韩公第二天便去了皇宫。”

“估计是求情去了。”

韩安国这人向来护犊子,他去宫里求情并不意外。

不过,这次去估计是求不下恩典了。

他不被陛下训斥一顿,那就算好的了。

“韩公…嗨!”窦婴摇头笑笑,重新躺了回去:“他这个人呐!”

正感慨间,一个仆人匆匆走了过来。

“家主,蓝田亭侯求见。”

蓝田…亭侯?

窦婴茫然看向那仆人,有些诧异:“朝廷只有蓝田侯,哪里来的蓝田亭侯?”

那家仆低头笑笑,小声解释了一句:“家主,蓝田亭侯就是韩公呀!”

瞳孔一缩,窦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失声说道:“他的万户侯爵位被陛下削了?”

“怎么会…”

“哼!”家宰在一旁冷哼一声:“该!他也有今天!”

瞪他一眼,窦婴呵斥道:“刚刚才交代过,不许乱嚼舌根,又在这卖弄成何体统?!”

家宰被窦婴呵斥了,连忙低头拱手认错:“您老别生气,仆今后一定谨记在心。”

话虽这样说,可是一耸一耸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哎…”

没有说下去,窦婴站了起来。

“故人探望,老夫怎好拒之门外?走吧,随我迎接他。”

说着,窦婴迈步往外走去。

府邸门外。

看着门匾上魏其侯府四个大字,韩安国脸色连连变换。

想起自己昨天还是蓝田侯,可是现如今却成了蓝田亭侯,韩安国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可是,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又能怪得了谁呢?

叹了口气,韩安国正唏嘘感叹之际,窦婴一身素衣便袍走了出来。

“韩公今日怎么有闲暇来我府上?”

一番虚礼过后,窦婴笑着问韩安国。

韩安国长辑一礼,脸上满是惭愧:“特来窦公府上叨扰致歉。”

瞳孔微张,窦婴有些诧异。

心道:韩安国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来我府上专门致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韩公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同朝为臣,所为都是朝廷,都是大汉的千秋伟业,哪里来的歉不歉的?”

窦婴侧身让在一边,连称不敢。

韩安国却是十分执拗,执意如此。

“这些年,给窦公可是添了不少的麻烦,于公于私,老夫都该如此。”

窦婴也明白了韩安国的意思,他这是八成这是做给陛下看呢。

“韩公,请入府一叙。”窦婴双手将他扶起,真诚相邀。

“多谢。”韩安国面带愧疚,伸手示意窦婴先请:“窦公先请。”

这个韩安国,倒是谦虚起来了。

窦婴肚子里感觉好笑,推辞了一番后拉着韩安国的手对他说:“同往。”

“韩公请~”

“韩公亲自登门,去了魏其侯府。”

“态度极其真诚,似乎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晚间时分,韩公饮的酩酊大醉出了府门,魏其侯亲自出门相送。”

“两人一路相谈甚欢。”

单丘合上册子,笑着禀报。

“都说韩公脑子转的快,朕看也确实是转的快。”脸上带着揶揄般的笑意,刘荣轻轻摇头:“常人所不能及呀!”

“那…”单丘偷偷看向刘荣,请示道:“那边的人,陛下您看?”

“撤回来吧。”

“就这么放过他了?”

刘荣笑着对他说:“毕竟为国操劳了一辈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再说了,”刘荣站起身来,看着外面那一片漆黑的夜色:“朝廷还有大事要办,也得安将士的心才行。”

三年守孝期马上就该结束了,有些事是时候了结了。

“派往卫氏朝鲜的人可有消息传回?”

“陛下放心,一切顺利,他们已经劝动卫右渠,不日就将让他发兵沧海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