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您…您没事吧?”

家宰看着满脸惶恐的韩安国,小声询问。

“大祸将至,大祸将至!”

韩安国痛苦闭上双眼,满脸的绝望。

陛下既然动手,就绝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韩安国相信,今天的缉拿仅仅只是个开头,绝不会是结束。

现在,自己又没了实权,已然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万事…皆休呀!

“家主,仆送你回府。”

说着,家宰唤来几个仆人,搀扶着就要将韩安国送进去。

家宰从韩安国的话中,似乎察觉到了山雨欲来。

虽然有心劝说,可是在这个时候,任何话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先送韩安国回去,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正在这时,一人纵马飞奔,快速赶了过来。

“踏踏~”

“踏踏~”

“吁~”

那人来到府邸门外一拉缰绳,翻身下马。

而后,径直走到韩安国跟前,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稳稳将韩安国搀扶住。

“太尉。”

看那人一眼,韩安国绝望的脸上透出一丝欣慰和感动。

撑着身子哆哆嗦嗦站直了身体,韩安国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李将军,老夫现在并非太尉。”

“是朝廷的御史大夫。”

“将军慎言!”

“卑将不懂朝廷的事,只知道您是击败匈奴的太尉,战场上的统帅,挽救朝廷的柱国大臣。”

李广脸上满是坚毅,冷哼一声开了口。

“将军不该这时候过来。”欣慰拍拍他的肩膀,韩安国轻声说了一句。

语气中,满是关心。

仰天看了眼那高高的苍穹,韩安国落寞说道:“风雨将至,将军何必往上凑呢?”

“很多人,不都选择了独善其身吗?”

眉头高高隆起,李广低声怒喝:“太尉您风光的时候他们舔着脸往上凑,现在出事了全都一溜烟跑了。”

“简直是一群白眼狼!”

“将军是个直人,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呐!”感叹一句,韩安国挣扎着拨开他的手。

“不过,老夫身陷囹圄,朝不保夕,将军还是回府的好。”

“太尉…您…”李广看着这个为大汉操劳一生的韩安国,眼中满是悲伤。

“没事的,”韩安国安慰他道:“陛下是个有道明君,会念及君臣之情,不会干那种卸磨杀驴的事来。”

“将军勿要忧虑。”

李广长长叹了口气,心里也明白,韩安国之所以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多半都是他自找的。

陛下,确实也没冤枉他。

可是,想起当年韩安国的恩情,李广还是心有不忍。

“太尉,要不您还是去一趟宫中,向陛下请罪。”

李广劝说道:“您也说了,陛下是个仁君,对于您这样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肯定不会斩尽杀绝。”

“会手下留情的。”

“您…”

韩安国叹了口气,踉跄着就要往里走。

想了想,脚步暂停回过头,对李广说:“将军的心意老夫心领了,回去吧。”

“太尉,您…”李广低声询问,近乎乞求。

“老夫是御史大夫!”

韩安国低喝一声,再次纠正:“李将军谨记!不要犯傻给人以把柄!”

脸上带着两眼浊泪,韩安国满是担忧:“懂吗?”

挥挥手,韩安国对他说:“将军回去吧,此事老夫自有定论。”

李广万般无奈,艰难拱手:“御史大夫请千万保重,卑将…告退。”

说罢,转身大踏步走到战马跟前,翻身上马。

“太…韩大夫保重。”

“驾~”

一夹马腹,李广纵马离开。

“遍数朝廷上下,有情有义者,唯李广将军耳!”

看着李广离去的背影,韩安国感叹一声。

椒房殿内,烛光大亮。

半躺在龙榻上,刘荣眯着两眼听着单丘的禀报。

“中尉派人来报,现已将人犯全部羁押,正在审问。”

“在押人犯,除张次公大喊冤枉以外,全部如实招供,承认了所犯罪行。”

“郅都请示陛下,是否对张次公用刑?”

瞳孔微张,刘荣看向单丘:“张次公所犯罪行可有留档?”

“有,”单丘似乎早就知道刘荣要调看,连忙从袖中掏出他的卷宗,递给刘荣:“陛下请看,这便是张将军的卷宗。”

“哗啦~”

将张次公的卷宗展开,刘荣看了起来。

“张将军不但战功赫赫,还很喜欢女人,倒是看不出。”

看着卷宗,刘荣轻笑一声。

将目光看向单丘,刘荣问他:“卷宗上说,张次公纳了主爵都尉庶女,有这事吗?”

“禀陛下,有这事。”单丘躬身回答:“张将军所纳之人,确实是主爵都尉庶女。”

刘荣脸色微变,眼中更是精光连连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心里有了计较。

“宝马美女,谁人不爱?”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坐起身,刘荣将卷宗递给单丘,对他说:“告诉郅都,张次公是在职的将军,只可询问不可用刑。”

“就用查实的罪名惩治便可。”

“至于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不必相信。”

“诺,仆这就让人去通知中尉。”

又躺了回去,刘荣脸上露出戏谑般的笑容:“韩公回去之后,有何反应?”

听到这话,单丘脸上顿显揶揄,缓缓把韩安国的反应说了出来。

其中,包括李广过去探视。

“李广…李广…”

刘荣低声呢喃一声,摇了摇头。

李广这个人,对朝廷肯定是忠心耿耿。

不过,像这种时候还要往上凑,那就有点分不清是非,看不清形势。

有点找死的意味了。

“李广可曾参与过韩安国那些事?”

“禀陛下,李广将军平时虽然经常出入韩安国府邸,却只是拜见而已。”

顿了下,单丘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并未参与。”

单丘偷偷看了眼刘荣,补充了一句:“扩建长安城期间,李广将军更是从未弹劾上奏。”

“甚至,还曾劝说过张次公等人。”

北军虽强,就一同一把洞穿一切的矛,可是,还需要南军这个能够防御一切的盾来支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