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他…太想建功了。”

卫青不着痕迹看了眼韩安国离去的背影，附和了一句。

刘荣微微侧脸往后看了下，像是在感慨，像是在提他辩解、开脱。

“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

“人之常情。”

说罢，刘荣转身看向卫青。

“卫青啊，这次能否顺利收服东匈奴，你北凉所在至关重要。”

“臣深受皇恩，万死难报。”

卫青对刘荣正色行了一礼：“陛下指向哪里，臣就打向哪里！”

“唯陛下之命是从！”

点点头，刘荣对他招招手，径直往舆图那边走去。

看着舆图上，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大汉版图，刘荣心潮澎湃。

视线往东，在标注为东匈奴王廷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是东匈奴王廷所在，”指了指弓卢水不远处，那一片广袤的草原，刘荣对他说：“朕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他挛鞮武沐这次归降大汉的阻力，就在这里。”

“当然，这方面的具体情况，还得找人去证实。”

“臣赞同陛下的看法，”卫青点点头，对他说：“臣在北凉得到消息后，也曾派人去匈奴打听。”

“哦？是吗？”

刘荣略有诧异看向卫青：“那你说说看，你探得的结果是什么？”

卫青脸色凝重，缓缓开口：“据臣所知，东匈奴内部的矛盾，原本只是那些匈奴将领对于挛鞮武沐的不满。”

“后来，挛鞮武沐宣布归降朝廷之后，国相、左、右骨都侯也对他很有意见。”

“在背地里秘密商议。”

“挛鞮武沐之所以感觉背有芒刺，受到了威胁，恐怕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手下的将军对于战争结果不服气，王廷内的大臣结党串联。

怪不得他挛鞮武沐有威胁感。

觉得自己朝不保夕，要靠大汉来躲避灾祸。

刘荣轻笑一声做了总结：“看起来，这位原本野心勃勃的单于，目前的日子并不好过呀！”

“内部不和，不能服众。”

“他怪不得会如此的焦急。”

卫青对刘荣拱拱手：“陛下说的是，现在给他的选择已经没有多少了，他要是不想步军臣单于的后尘，也只能这样做。”

挛鞮军臣，被自己的弟弟杀死夺权。

这是挛鞮武沐最为恐惧的一件事。

左贤王、右贤王这两位王爷，会不会在这种时候暗中勾结国相，也发动一次政变？

尤其是左贤王，是最有可能的！

…

大漠草原烈烈雄风，夹杂着零星飘落的雪花，吹得人难以睁开眼。

骑在马上，张骞往前看了眼如同被冰雪冻住的世界，用手遮挡住吹来的呼啸寒风，对一旁护送的栾奔高声问道：“到哪了？”

“正使，咱们到弓卢水了。”

栾奔大声回了一句。

栾奔极目远眺，看着并未受大雪影响，依旧奔腾不息的弓卢水，加了一句：“再往前走大概百十里，就到了东匈奴王廷所在。”

听到这话，张骞心里不由得一沉。

看着已经渐渐西下的太阳，张骞明白，恐怕今天是到不了了。

“栾将军，找个地方扎营吧。”

这种天气，在晚上赶路可不是明智之举。

搞不好，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正使，”栾奔四下瞅了瞅，指着前面一个丘陵：“咱们就在那个丘陵后面扎营如何？还能挡挡这草原上的狂风。”

“好，听你的。”

那里靠近弓卢水，又可以稍稍挡一下寒风，确实是一个理想的宿营敌。

一番忙活之后，一片帐篷在这一片苍茫中立了起来。

把张骞安顿了，栾奔又让人找了些柴火点燃篝火，这才对他说：“正使稍等，我带人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打些猎物。”

“不必这么麻烦，”张骞摇摇头，有些担心往外看看了一眼：“咱们毕竟不是在大汉，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就烹煮些带的粟米果腹吧。”

“那哪行？”

栾奔连连摆手，对他说：“天寒地冻的，只吃些粟米如何挡得了寒风？”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

不等他同意，栾奔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见劝他不住，张骞只好同意，临走时不忘叮嘱他一句：“万事小心，千万别鲁莽。”

“放心吧！”

栾奔不以为意笑笑，撩开营帐走了出去。

长安虽然也落了雪，已经够冷的了。可是和这大漠草原的北塞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寒冷的天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拢了拢身上厚厚的衣裳，张骞将两个冻得早就没了知觉的手，慢慢在篝火旁烘烤。

“呼~”

“还是烤火好啊！”

由衷感叹一句，张骞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正使，喝杯汤水暖暖身子吧。”

一个校尉走了进来，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汤水走了进来。

“多谢。”

张骞冲他笑笑，问他：“可曾埋锅造饭？”

那校尉并没多大岁数，年轻的脸庞冻得通红，好在身上的棉衣穿的厚，并不觉得太冷。

将两手拢在袖子里，那校尉笑着回答：“这地方太冷，地面冻得硬邦邦的并不好挖开。”

“只有先生了篝火，慢慢把地面烤化一些，待会再说了。”

“也是。”

张骞看着帐篷内残留的不少积雪，用力踩了踩冻得硬邦邦的地面，附和一句。

“正使不用担心，栾奔将军安排了人去弓卢水中捕鱼，自己亲自去狩猎去了。”

“想来，待会儿就有鱼吃。”

那校尉连忙宽慰张骞。

微微一笑，张骞知道被人误会了。

说实话，自己对于吃的并不是很在意。

而且，自己身负重任，所思所想唯有如何完成陛下交代的旨意，对于旁的什么，真的无所谓。

“行，你去吧。”张骞冲他笑笑。

那校尉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身子转了过来：“正使，您看要不要派人先支会挛鞮武沐一声？”

“毕竟，咱们现在来到匈奴，他们还完全不知道。”

轻笑一声，张骞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要的就是他们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咱们还怎么探他们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