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一起在宫里长大,生活在老太太身边,刘嫖对于自己这个弟弟,那是再了解不过了。
别说他对天发誓,就算是他对着老太太发誓,再结结实实磕几个响头,刘嫖都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看得出来刘武是真怕了。惹下这么大的乱子,饶是刘武天不怕地不怕,也知道,这次刺杀事件算是把天都给捅漏了。
单单羊胜、公孙诡两颗人头,怕是补不上这诺大的窟窿。
刘嫖话说完,纠结不已:“韩大夫应该知道,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皇上那…”
韩安国连忙接过话茬,说道:“长公主的意思,臣明白。为今之计,还请长公主从中斡旋才是。”
摇摇头,刘嫖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别说是自己去求情,就算是太后,也不好开口。
“韩大夫,作为姐姐,本宫可以去皇上那劝劝。可单单是我自己去,恐怕希望不大。”
思索再三,刘嫖还是松了口。尽管刘武做这样的事,毕竟是亲姐弟,还是再帮他一次吧。
韩安国,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然,作为觐见太子的礼物,那匹汗血马不白要了?
韩安国不动声色,顺着刘嫖往下说:“您说的是,皇上这几日竟然连下了十道诏书,送到大王宫中,臣估计皇上真的是气坏了。”
长叹了口气,韩安国埋怨道:“派人刺杀朝廷命官事情已经够大了,连太子那都派了人。”
“皇上舔犊之心谁人不知,大王这样做,皇上岂能甘愿?”
经韩安国这一提醒,刘嫖眼中一亮。
对呀,皇上生气,主要是因为太子被刺杀的缘故。若是太子肯出面劝说皇上,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说动。
就是不知道,太子经过这事,还肯不肯帮忙。毕竟这次事件,皆因梁王而起。
这时候,还会以德报怨,为梁王说话吗?
刘嫖担忧的说出心中想法:“本宫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那人肯不肯帮忙。”
韩安国急忙问道:“谁?”
“东宫太子,刘荣。”
装作恍然大悟一般,韩安国说:“原来您说的是太子,”沉思片刻,笃定般开口:“臣觉得,太子会帮大王的。”
眉头一皱,刘嫖不解:“为何?”
扶须淡笑,韩安国开口:“太子应该明白,虽然这次大王办了这样的事,可还是太后她老人家最为疼爱的儿子。”
“太后,可不会让皇上重罚大王的。”
“就算是这样,太子也不会同意吧?毕竟…”
韩安国自信的笑道:“您放心,臣自有办法,说动太子。”
“既然韩大夫这么有把握,”刘嫖起身,对韩安国说道:“那咱们这就进宫,一起去劝说太子。”
刘嫖和刘武一样,都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想到什么,立刻就去做,从不拖泥带水。
韩安国心中窃喜,也跟着站了起来,拱手说道:“那就有劳长公主了。”
……
长信宫,太子居舍。
“长公主要见孤?”
这么晚了,长公主这时候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单丘边侍候刘荣起身,边说道:“是的殿下,跟长公主一起过来的,还有梁王的中大夫韩安国。”
困意瞬间全无,心里一激灵,刘荣心道,这是梁王的说客到了。
对于韩安国,刘荣还是相当敬佩的。
此人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堪称全才,深得梁王信任。哪怕是到了武帝时代,也是深受重用。
直到,在对匈奴问题上,和刘彻有了不同的看法,这才远离了权力圈。
当时,韩安国是御史大夫,位居三公之一。刘彻想要尽举国之力,出兵匈奴。韩安国却认为,应该继续维持和亲。
这一想法,彻底激怒了求战心切的刘彻。
因为观念的不同,被刘彻调任边疆,最后郁郁而终。
“来人现在在哪?”
“回殿下,画堂等候。”
点点头没有说话,刘荣继续更衣。
画堂内,两人并未落座,而是在门口等候刘荣到来。
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门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起,传到两人耳中。不远处,刘荣居中,单丘在前面举着灯笼,缓缓而至。
“深夜打扰太子休息,姑母先给荣儿赔不是了。”刘嫖笑着迎了上去,歉意道。
刘荣不以为意说道:“姑母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二话。您能来看孤,孤很高兴。”
刘嫖现在是太子的姑母,以后则是太子的岳母,自然比较亲近。韩安国不同,身为臣子,只能老老实实行礼问安。
“臣,梁国中大夫韩安国,拜见太子殿下。”
对于韩安国,刘荣只是点点头,脸色平淡的让他起来。
虽然对于韩安国这人,刘荣颇有好感。不过,梁王前不久才派人刺杀自己,对待来使该有的态度,不能少。
进到画堂,三人依次落座后,刘荣没有说话,静等两人开口。
刘嫖是个急性子,率先开口:“荣儿,今天深夜前来,姑母是有件事想要同你商议。”
“姑母请讲,孤洗耳恭听。”
叹了口气,刘嫖低头埋怨:“荣儿你应该也知道了,这次的事是你叔叔梁王的左右干的好事。”
抬起头,刘嫖真诚的接着说道:“你叔叔知道后,非常后悔没能早日察觉那两人的阴谋。这不,你父皇派郅都查出来后,梁王二话没说就把那个羊胜给杀了,递交给了朝廷。”
“这事儿虽说不是梁王干的,但是跟他有莫大的关系,这韩大夫,就是梁王特意派来,专程向你道歉的。”
说完,刘嫖向韩安国使了个眼色。
韩安国二话没说,起身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羊胜、公孙诡二人擅自组织人手刺杀太子,大王一时失察,险些陷太子于万劫不复之地。”
“大王遣臣过来,向太子殿下转达内心的歉意,请太子恕罪。”
刘荣没有起身,佯怒道:“韩大夫,上次幸亏太尉及时出手,孤才幸免于难。你可知那刺客离孤有多近?最多半尺之遥!”
“而且,刺客匕首上,淬有剧毒。据郅都报告,哪怕只是沾上一点,都会即刻毙命。”
“你让孤,怎么能忘却?”